邱丕民：盐城古宅探幽（上）

盐城古宅探幽（上）

 

作   者：邱 丕 民

图   片：作者提供

 

    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成为盐城人以来（除下放的十来年），到现在居住就没有离开过北街。基本上都是居住在老师专和盐中，也算是个老盐城人了。而住盐中再加上六十年代进盐中读书，差不多半个世纪了。

    如果说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老盐城就那么大，也有不少老的建筑。如轮船码头东边的八卦阵，老县政府招待所东山的八十间，老浠沧巷，板桥巷，新街居民点，还有登瀛桥西的先锋岛等。那时几乎是平房，只有老工商联是砖木结构老房和浠沧巷、钱家宅院是楼房，且比较高大，另也有一些矮小的楼房。

 

 由于那时还小，老建筑相对也多，因而并没有引起兴趣。而与盐中南大门一路之隔的老看守所，老盐城县招待所，却是有若干年甚至上百年，特别是县衙门和监狱大约有头二百年了。

 

　　而县衙门和监狱斜对面路南不过二、三十米却有这么一组建筑，如果不是报纸此前报道过， (尽管它就在县前路南，印刷厂东)这组报载的民居还是清朝时期的。这条县前路不知走过多少次，不是报载一直还不知，也未曾里去看过。我不是专门研究史学、建筑学、民俗学的，纯粹是出于好奇和兴趣。可以说打小直到古稀之年，才一睹这一组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的清时期建筑特色的民居的真容。

 

　　若不是看到它的门面是小吃店招牌后面那乌黑的小瓦和房屋山头多伸出的那么一节(不知是称什么墙)墙头，咋看别无二致。不知是县前路加高还是附近有楼房，看上去整体也不高，就平房。我想也许头二百年前盐城靠海有季风，尽量砌得低矮些罢了。

 

　　进门就是过道，可走马车，感觉这过道属于堂屋，朝县前路的北门也许是后开的。过道两边是厢房（好像是门面)，抬头望过道顶，从马路到过道一二步，仿佛穿越了数百年，仿佛瞬间从现代人回到了前世，这感觉就在毫秒之间！沾满蛛网和灰尘似烟熏雾绕的梁柱上，看出它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而梁柱，望砖，行条等构件基本完好。穿过甬道，正南有三间瓦房，中间有一院子(有人又加砌了一些房子)，东西二侧各有一排南北向，东边门朝西，西边门朝东的辅房(也可能是家族式的兄弟用房)，都是典型的砖木小瓦梁柱望砖舢板结构，似四合院式。而南边堂屋开南北二个门，南门外还有一小院，大约三四十个平方，虽杂草丛生，估计在当时也长些葱蒜之类。

 

　　也不知这古老的建筑是谁家的，哪个年代、哪个朝代砌的，住过多少代人了？ 靠过道里边有一老者，弯腰在用手洗衣服，头也不抬，旁若无人，也不过问，任人进出。 当我拿着手机拍照时，仿佛置身于数百年前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某个屋子里，在感受现代人用现代手段享受数百年前的视觉和触觉，甚至老屋的空气都弥漫着数百年前的味觉。有种穿越和年龄拉长无比的感觉。当这些数百年前的实物实景变成照片，变成脑海的印记，那真是妙不可言。不错，是真的！我就真真切切地置身其中！让您好奇，惊喜和遐想！连我夫人也好奇地禁不住到里面各个屋间看了一遍。也不断地问我一些连我也不清楚或不完全清楚的问题。

 

　　这可能是市区唯一的保存基本完好，还可居住的清朝时期的建筑。看它似古董般的屋构件估计也有一百年至二百多年。这对于那个时期盐城地区的建筑理念，建筑设计，建筑风格，建筑美学以及人文习俗等方面都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你哪怕掰一块这老屋里的任何构件，甚至那厚厚的灰尘，都有百多二百年的历史。

 

　　虽处闹市区，虽处沿街，却几乎少有人光顾。而这组建筑群的主人之一蒋先生也近八十了，身材魁梧，面色红润，面目慈祥，正在蹲下手洗衣物，见我到来，没有一点陌生感，显得热情健谈。老人家放下手中衣服，谈起了这老屋的前世今生……。老屋现只有蒋爷爷住。其他蒋家人都已搬走或居新屋。只有他在守望着这老屋。蒋爷爷说，据他的老太爷讲(少说近说也有三、四代了)，蒋家祖上是苏州阊门人。洪武赶散，被迁徙到中兴（现学富镇辖区）。蒋氏族门中可能有人识学或习武，在县衙门（县政府）谋了个一官半职，也可能是文书或帐房，亦有可能是护卫之类。经过多年也升了官，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我对蒋爷爷说，这官至少相当于现在的科局级吧？老人家笑了笑：似乎官职还高些。言谈间我注意到蒋爷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祖上荣光和泽被后代的荣耀的表情。

 

    因蒋家先辈在政府部门工作，有固定银两。再加上祖上能干，就在县衙门斜对面置地建房，蒋家后人一代代居住在这祖传的老房子里。 我递上一支中华烟并帮他点着道：能在县衙门斜对过购地建房可不简单哪！至少得有权有势有钱，老人笑了笑。若放在现在你还能在县政府市政府门口买地置房吗？ 我想这除了蒋家祖上有官有职有权有钱外，也与从苏州过来的人的聪明、精明有关；也可能与蒋家祖上善于经营，勤俭持家有关。也不排除蒋家祖上人脉关系较好。

    也许房子建好后除自住外，搞个小卖店小饭店什么的，给来往打官司的，探监的，或执行公务的，甚至提供部分政府工作人员接待用餐等等，都有可能。甚至衙门和监狱一些不可告知的秘密和行动，蒋家祖上也有可能掌握。而且是长时间地掌握。 蒋爷爷吸口烟后，用肯定的语气说，祖上这老屋是在清代建的。尽管他也不太清楚究竟是清代什么时候砌的，少说也有百多二百年了。若不是人民商场地块多少年前说要动迁，十来年过去至今未拆，不然的话这祖上的基业早就淹没在拆除的砖堆瓦砾之中了。我笑道：不然的话，我也看不到了！

 

　　蒋爷爷不无感叹地说，没钱哪！也没人来修缮啊！有钱的话政府应该来修一下子啊！我想可能是缺少资金，也可能是这清代老屋的主人，祖上不过是相当于现在的科级或副县级，还不足以称名人，至多就是一组老的民宅。没有宣传的价值和用途。我想政府出资把它修缮一下，修旧如旧就作为清朝时期的古建筑民居而保存不是更好吗？它在那里，见证了历史的遗存，社会的发展，文脉的庚续，建筑美学的视界！更何况市区内这样的明清建筑已屈指可数了。

 

　　我对蒋爷爷说：您肯定不清楚祖上是怎么买到这块地的，但有一点您老人家肯定明白祖上买到县衙门门口这块地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蒋爷爷点了点头。由于历史较长，也由于历史的原因，蒋爷爷说话既对祖上的荣耀充满怀想，又对祖祖辈辈的情况详细叙述得不多，我也不便多问。但我认为这蒋家祖上肯定是大户人家。

 

　　当然我也半开玩笑地对蒋爷爷说：你祖上的这屋在当时离衙门近在咫尺，老爷升堂办公（案）、百姓击鼓伸冤清晰可听，而对于监狱狱卒狱吏拷打犯人的哀嚎声，传出监狱，你蒋家祖上首先听见。天堂地狱一墙之隔。犯人一经审判有罪，立即投入监狱，夸张地说一墙之隔，一步之遥。而作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功能一体的衙门为邻，你蒋家祖上肯定受益良多，也实惠得多，当然也小心得多。

 

　　看到这若大的院子，这么多间清时期的古屋，这么多屋构件，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厚重，就蒋爷爷住这里，又是那么的冷清和孤怜。老屋虽有破败，仍默默地立在那里，无言地诉说着那过去的故事。蒋爷爷虽年事已高，仍住在这老屋里，默默地守护守望。不免有些怅然。我想他是在坚守祖上的基业，回望祖上曾经的荣光。他在守望的同时还抱希望得到政府的相助，出手修缮，不把它修成什么纪念馆或名人堂，只承载历史的无言的建筑，让后人看看。这是我对蒋爷爷目前的心态和心思的较为准确的表述。用四个字：守望相助。

    我还在寻找。竹林大饭店西北角，老八卦阵城墙南有几处类似的建筑。虽破败不堪，摇摇欲坠。毕竟它们被围了起来。大幅“历史建筑保护区，闲人免进”的标语让人只能在它周围看看。这几处建筑的存在，大标语的提示，说明了它的价值。很可能是盐城历史上某位名人的住宅！

 

　　老军分区东南角也有一组类似的建筑。连同县前路蒋家老宅，这三处的建筑风格，结构都差不多。典型的明清或民国建筑风格在盐城的体现。也是历史文化人文习俗的共同体现。这是值得看看的。那是家乡历史文化人文习俗的具体体现和延续。文脉是魂！

 

　　老城区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我仍在寻找，带着老伴一起寻找。但愿这些历史文脉的载体，在政府和后人的精心保护和修缮下，让上百或数百年的历史遗存得以重现！一眼百千年！

 

一个让人打开心扉的地方！

一座让人守望的城！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邱丕民，男，江苏盐城人，1951年生。盐城中学1966届初中毕业。1968年下放盐城县南洋公社新乡三队插队。1971年至1979年任会计。1979年回城，先后任盐城中学司务长兼招待所所长，住校生辅导员兼司务长。2003年任新校区司务长。2014年卸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