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粽香

作  者：唐 锦 云

图  片：选自网络

裹粽子、挂艾草、插菖蒲、佩香囊，赛龙舟、饮雄黄酒、给孩童手腕上扣彩丝线和脚上穿虎头鞋等，都是我们江淮地区里下河水乡过端午节的传统习俗。

记得小时候，每当端午来临，母亲都会裹红豆、花生、蜜枣、蚕豆、猪肉馅的粽子；另外，还会裹一些纯糯米粽子，以便奶奶咬嚼。

有一次，母亲裹好的粽子刚堆满白瓷盆，露出小山尖，我便喊：“奶奶！快过来呀！快拿粽子去煮哦！”母亲听我叫嚷，便起身，伸了一下腰，端起粽盆去厨房给奶奶煮粽子。我和弟妹紧随其后，一字排开，坐在墙边的矮木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奶奶的一举一动。只见奶奶轻轻地移开陶瓷水缸上面的木头盖子，拿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地上的大号铝锅里，然后将锅子端到过时节才用的煤炭炉子上。红蓝相间的火苗一下子从锅底部窜出，仿佛一个个青春活泼的少年，踩着欢快的节拍热舞。奶奶慢悠悠地拾着粽子装进锅里，又加了几瓢水，等水淹没了粽子，才盖上锅盖。她从院子里搬来一只小方凳，在我们的对面坐下，开始讲有关粽子的传说（屈原的故事）。年幼的我们仰着头好奇的听着，但，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我们的心里装的全都是粽子，盼望着能快点吃上香甜可口的粽子。

半个时辰后，锅盖被蒸汽顶得上下颤动，发出嗤嗤的响声；继而，听到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热水的沸腾声；随即，粽子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厨房。奶奶去隔壁房间里找来一件破旧的棉毛衫，在上面剪下一块小布料，包在木头炉塞子的外面，半堵在炉门的入风口。嘴里念叨:“呵呵，小火煮的粽子容易熟呢。”粽子的香味，实在诱人。我们无奈地守候在厨房，等着粽子出锅。

不知过了多久，小弟双手揉着眼睛，或许是真的困了，或许是馋瘾发作，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奶奶身边，拽着奶奶的衣角又哭又闹。奶奶心疼孙子，把他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宝宝乖啊，宝宝听话，粽子马上就好了！”小弟在奶奶的柔声细语中睡着了。奶奶把他安放到大房间的床上。回到厨房，奶奶估算着锅里煮的粽子熟了，她走到碳炉旁，揭开锅盖，用筷子挟出一只滚烫滚烫的粽子放在了圆桌上，低下头用嘴“嘘嘘”地吹了两下，试探着用手剥去粽叶，把粽子放到盘子里，用筷子从棕子中间戳开，然后端起盘子，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好了，好了，宝宝们有粽子吃了！”油光滑嫩的肉粽子跃然眼前，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粽香，那个香啊，至今难忘！

等待吃粽子的心情，既兴奋，又煎熬。按照贯例，第一锅粽子煮熟了，奶奶用漏勺从热气腾腾的锅中一个一个地捞出粽子，放在匾子里，过后将第二批粽子放进锅里加水再煮。我们姊弟看着煮熟的粽子，恨不能立刻动手，可迫于奶奶的威严不敢妄动。大家情不自禁地围住奶奶，希望她能快点剥粽子，分给我们先吃。可奶奶不这样想啊！等她慢慢地做完该做的一套流程，才坐定下来。她剥了四个粽子，分放在瓷碗中，撩得我们垂涎欲滴，欲罢不能。我的个亲奶奶呀！她还根据自己的喜好，将不同口味的粽子分派给我们。因奶奶一生养了七个儿子，没有闺女，她对我宠爱有加，呵护倍至。奶奶特意将装着肉粽子的小碗端给我，而我正想着如何能挑到我心里最想吃的蚕豆粽子呢：那种绵绵粉粉的口味，再蘸上细细的白糖，甜到心里；还有那种袭人的豆香，才是我最想吃的味道呀！如果能够吃上一口，会是多么开心，多么幸福啊！

端午前夕，我独自行走在乡间田野上。小河悠悠，静静流淌；苇草茂盛，粽叶青青。田埂旁，一只黑蝴蝶停留在紫色的豆花上，我似乎闻到田野里飘来的豆香，又好像听到奶奶轻唤我的乳名，声音缥缈，来之天际。恍惚中，我穿行在梵音禅语之间，看见奶奶模糊的背影从香烟缭绕中飘远。奶奶，奶奶！想起奶奶，我禁不住泪水涟涟……

端午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也是一个思亲的日子。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感到缺少了一些什么，徒添一份伤感，心里总会漾起一点酸楚。

 

【作者简介】唐锦云，女，字泽华，桐封堂后人，网名彩云飘飘，江苏盐城人。盐城市泽华文化传媒公司法人。自小喜好读书涂鸦，闲暇热衷临池抚琴，发挥自由之情致，寄托高旷清静之境。文章散见于报纸、书刊、网络平台。以文抒怀，以琴会友，以书冶性。现为盐城市作家协会员、盐城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亭湖区作家协会理事、盐城鹤鸣亭原创文学版主、金陵女子书画院盐城分院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