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人家（五十七） 

作  者：乔 永 星

图  片：选自网络

人活的是精神，是心情。呂芳成了代课教师，离开了繁重的农业劳动，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第一放得下的是同冯明的爱情生活。有了代课职业，她能尽可能地施展才华。全年的收入有了基本保彰，除了少量的经济补助，全年的工分，跟头等劳力走。吃平均粮加劳动粮，不需要汗滴禾下土。想到自己，当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冯明。综合起来看，冯明是个优秀的青年，具有正儿八经的初中学历，且好学上进，适应各种环境，回到队里，仅凭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处事风格，赢得了全队社员的信任，走马上任，担起了保管之职。高挑的个子，壮实的四肢，压不垮的双肩。在进仓，挑河的劳动中，练出了双肩和铁脚板。

冯明有亲和力，队里的姑娘都喜欢围着他转，那怕是听上一段故事，说上一段笑话，也是很惬意的事儿。据说，已同二子结婚的大花，也曾暗恋过他，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后，方才收起了这颗心。冯明不知，大花为这事，悄悄地流了多少次眼泪。二凤子同她姐不一样，自小性格直爽，敢爱敢说。拿得起，放得下。自小就喜粘着冯明，长成大姑娘以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俨然以自己是三哥的女人自居。

在她心中，确实把三哥当成了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吃的，自己的嘴丢旁边，一定要留给三哥。她晓得三哥吃粥喜个炒蚕豆，定下心来，听三哥说炒蚕豆的程序方法。她还知道三哥喜欢咸鸭蛋掏掏，把自家鸭栏的蛋，有一个，拾一个，悄悄地打好鹵，待到适当时候，给他来个惊喜。看到三哥掏鸭蛋，她能傻傻地坐在旁边，边看边露出灿烂满意的笑。她千方百计，量得三哥脚的尺寸，记在心里，千针万线地为他纳鞋底，从单的到棉的，从春到冬，性格直率，却心细如丝。这样的姑娘，踏破铁鞋无觅处。而于冯明却似有缘无分。

那天二凤与三哥的谈话，凉透了二凤的心。看来，三哥是铁了心要跟吕芳好了。二凤伤心之时，也绝望到了极顶。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妈妈左一声，右一声地哼着，发出痛苦的呻吟。二凤扶起母亲，喂了口白水。哗啦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二凤被这突然其来的惨状，吓得直哭。

二凤妈被送到街上医院抢救的时候，已是病入膏肓。镇上医生虽不能最后确诊，也有个大差不离的判断。一是立即转城里医院，二是家人要准备一笔不菲的钱。三有可能人财两空。话已至此，家人中炸开了锅。一时意见难得统一。二凤她爸，除了伤心的哭，乱了方寸，已说不出糁子和米。就是不离老伴半步地陪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按理说，最该理起绳头子，拿主见的该是这个一家之主，同凤子娘同床共枕，一个锅里拉勺子，生了一趟娃崽的男人。

一辈子性格如此，事事听命于人，只顾埋头做事，求一日三餐，夜有一宿的主儿。其实，心里也有黄莲之苦，海深之怨。一辈子下来，同这个女人，虽曾经有过多少个销魂之夜，给过他多少快乐和欢娱。高兴时，他也能感受到女人对他的温存和体贴。兴致来时的卿卿我我，如胶似漆，颠鸾倒凤。他也能忘却一切烦恼和忧愁。沉下心来，抱着女人，尽享男女至情至乐。越是头脑简单的人，上帝却赐予他强壮的身体，裹挟着源源而来的欲潮情浪。

他俩的婚姻，当然属父母包办，直至洞房的那一夜，董大方见到妻子的芳容。以前的事，董大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罩子灯映着一张娇媚秀丽的脸，一对双眸是那样的醉人，痴痴地望着董大，带着羞，含着赧。一动不动，似一条一丝不挂的美人鱼，等待着馋猫叼她，入红鸾帐里。董大虽粗，除了母亲，未曾同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触。但晓得，今晚是自己的大婚之日，自此以后，他就实现了从童蛋子到真男人的跨越。况且，房事程序，妈妈对自己也曾有过交待。 两个年轻人，蜜月中，孕育了大花。董大高兴，女人也高兴，服侍月子，董大尽责尽心。连做梦也想，第二胎生个儿子，有个把儿甩铃铛，能传宗，能接代，能撑起董家的门面，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妥。过自己的安分日子。

怕什么，来什么。大花她娘，二胎不仅未给董家生下个儿子，又走老路，原套原的步子。董大扒着婴儿裤裆一看，一口气一叹，一声不吭，蹲在地上，拿出个烟袋锅子，吧达吧达，直至五更鸡叫。

除了认命，也心存侥幸，求上苍保佑，观音送子。或可生了二丫头以后，能转个胎，变个性。董大不敢朝女人发火，对算命打卦所说，也半信半疑，仍宁可做过了，不可错过了。等着瞎先生掐字算出来的那个时辰，不顾外面雷响闪亮，不问风狂雨骤，似天塌下来，也没有下种生儿子重要。时辰一到，丢下大花、二凤，抱着老婆直朝房中奔去，不分青红皂白，不闻女儿哭叫。凭着身强力壮，牢记瞎先生之言，尊口不开，把个老婆剥得精光，大花娘惊恐不已，以为自己男人心血来潮，抽什么风，嘴被大手捂着，不能说话。如待宰羔羊，砧上之俎，一任董大辣手摧花。事后，董大方告知算命打卦之事，女人听了，情非得已，自己也想转胎生子。孰料，十月怀胎，又生下了个三丫头。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1949年出生在上海，10岁随母亲下放回到盐城新兴公社。1966年盐城中学初中毕业回到农村，在农村生活二十余年后，随知青妻子返城。喜欢写些散文，小说之类，大多是农村生活题材。已完成《串场河畔》、《串场故事》两部系列小说和《学书》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短篇小说。累计近七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