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洒在水乡的原野，催熟了五谷，也晒红了南瓜。南瓜像接地的晚霞，红了；带着迷人的粉红色，熟了。
家前屋后、河堤边，满是冗长而繁茂的瓜藤，牵着红红的南瓜，圆的扁的、长的弯的，一个个沐浴在秋阳下，赤条条地躺在热土上。
瓜藤是值得骄傲的。从三月窝苗到四五月移栽、六月开花结纽，瓜藤像母亲哺乳新生儿一样，让一个个小如拇指的瓜纽紧紧依偎在怀中，充分吸吮着由根系输送来的大地养分，一天天长大、变嫩直至成熟。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协调、幸福。随着日月星辰的流转，瓜纽与瓜藤互相生长、彼此守望，谁也离不开谁，就像老歌所唱的那样：“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根。根儿越深藤越壮，藤儿越壮瓜越大……”
每每看到瓜纽与瓜藤相依相伴的情景，我总是想到母亲。那时候的母亲，每天要服侍我们兄妹五个的衣食住行，还要喂养嗷嗷蹭食的小猪仔，然后又急匆匆地去队里干活儿。
母亲总把厚粥好饭盛给孩子们，自己则随便吃些剩下的稀饭薄粥。其实，天下的母亲和儿女，不都像瓜藤和瓜纽，是抚育和吸吮的关系吗？正因为此，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世间万物才能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七月流火的夏日，是瓜纽成器的季节，一个个栉风沐雨长成南瓜，皮或青或黑，体态或胖或瘦、或长或圆，掩隐在茂密的瓜叶中。
待八月稻花飘香时，南瓜们则从瓜叶中显露出笑脸，迎着初升的太阳慢慢由青黑变橙红，然后在九月的初霜里悄然敷上白色的粉黛。
此时的瓜藤、瓜叶开始一点点枯萎发黄，像是年迈的母亲，完成了一生的使命后，腰弯背驼、满目沧桑。
成熟变红的南瓜，可谓南瓜园里的幸运儿，因为许多尚未来得及变红的青瓜，早已成为我们的盘中餐。炎热的夏季，不少青菜还未长出来，青嫩的南瓜就担当起餐桌上的主角。
青南瓜虽然不甜也不粉，但鲜嫩可口，烧菜熬汤皆相宜。
乡村人懂得取舍，一般会放青南瓜一马，任其成熟后再一饱口福：一来红南瓜更香甜可口，做出来的南瓜汤甜而不腻，即使再粗硬的麦糁子饭，有了南瓜汤的浸润也可顺顺当当地下肚；二来红南瓜有成熟饱满的南瓜籽，这可是乡村人家的好东西，逢年过节炒上一盘，吃起来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进入十月，南瓜终于变红、成熟了。乡亲们将其一一摘下，堆放到堂屋的角落里，远远望去就像个红红的小土堆，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既体现出庄户人家的勤俭持家，也可看出主人的勤劳善谋。
离开老家几十年了，每当在超市或农贸市场看到红红的粉南瓜，就会情不自禁地挑选一个中意的大南瓜，带回家连瓜带汤吃个精光。
吃到了南瓜，方知南瓜红了，由此忆起那些早已远去的乡村岁月，还有我的父老乡亲。
作
者
简
介
夏丹，别名夏牧、夏冰等。爱好文学，业余写作40余年，曾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日报》《文学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论文、散文、杂文和微型小说。
来源 / 留住乡愁订阅号
作者 / 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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