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之后,当已是白发苍苍的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道别的时候,在最后的一瞬间,我希望听到自己的家人对我说:“你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今天,黄豆豆在“朝花”上刊文感慨自己走入40岁的心情。
时光飞驰,距离上一本随笔《豆志飞舞》的出版,已整整过去了10年。
回想这10年来,自己一如既往地在训练、创作、演出中度过。与此同时,除了在艺术上经历着心甘情愿的痛并快乐之外,更在家庭生活中体会到了点点滴滴暖心的温情。
这10年间,女儿豆芽和儿子豆角的先后到来,打破了我和妻子原本漫游舞林的夫妻档创作生活模式。从此,妻子粟奕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育儿和持家上,而我则是尽可能地缩短自己的出行日程、提高在外期间的工作效率,以争取换得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家里尽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然而即便如此,自己在持家育儿方面的责任担负依然是很有限的。幸运的是,我同时有一位全能的岳母和一位最理解支持我的母亲,正是因为有这两位妈妈的共同支撑和无私付出,才让我们这个小家庭安稳地度过了这10年。
在迎来新生命的同时,这10年间,自己也先后经历了几位亲人的离去。每一次,在经历了生死离别的揪心痛楚后,我也会在内心不断地问自己:人的一生什么最重要?
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往往艺术想象力比较丰富,甚至有点不着边际。曾经有一次,我在长途飞机上的睡梦中出现了这样一个费里尼式的超现实场景:很多很多年之后,已是白发苍苍的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道别。突然,身后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于是,白发苍苍的我顺着声音缓缓回头,一眼望去,竟遇到了那个年幼、还未曾习舞的幼儿园编号为#215的自己。
“你看到我了吗?看到我了吗?”
“……”
“还有最后一分钟,你此刻最想听到谁对你说话?”
“……”
“还有最后半分钟……你看到我了吗?”
梦至此处,我顿时从梦中惊醒。在之后的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中,我眼里望着机窗外的七彩云霞,心里浮现出许多不同的答案。
我……
我会想听到观众们对我说“你是个出色的舞者”吗?
这个———挺想。
我会想听到同行们对我说“你是个优秀的编舞”吗?
这个———挺想。
我会想听到同事们对我说“你是个称职的总监”吗?
这个———也挺想。
我会想听到……吗?
我还会想听到……吗?这些,都挺想。
可是,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如此面面俱到呢?
于是,我继续望着机窗外的七彩云霞,微微地、自嘲式地笑了起来。
悠悠地,抿几口咖啡之后,我的内心有了自己的答案———很多很多年之后,当已是白发苍苍的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道别的时候,在最后的一瞬间,我希望听到自己的家人对我说:“你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常言道,男人四十而不惑。请原谅我因为自幼习舞,读书不多,虽然今年已是整整40岁,可依旧没能体会到孔子所言的人生境界。只感觉如今的自己,不会像10岁时那样,一打开书本就昏昏欲睡;不会像20岁时那样,以奖杯与金牌为衡量艺术水平的唯一标准;也不会像30岁时那样,因为一部新作品的成功首演而激动得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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