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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赏新晴
昨天，我们读到了董竹君所处的那个动荡时代和贫苦的生活环境，读到了董竹君迫于生计不得不到堂子里卖唱，她如何在堂子里自保，又如何逃出去？接下来，我们将以第一人称视角开始今天的阅读。
1
堂子里的生活
堂子里有一位知书达礼、态度文雅的孟阿姨，每天给我梳头打扮，并且经常给我讲故事。
有一天，我追问她，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开始不肯讲，经过再三请求，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点。
听孟阿姨讲完内幕情况，我虽年幼，却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当时，我一阵辛酸泪下，心想，这是什么鬼地方，又是什么世道啊？都是人，为什么有这么多黑暗的事？女人吃这样的苦，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命中注定吗？我开始对命运二字更加怀疑了。
生意都是在近黄昏后开始，姑娘们一直到深夜才能睡觉。我每天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生活非常痛苦，大家同样是人，为什么我要为这些老爷们忙得团团转？
论堂子里的生活，正如孟阿姨所说那样，老鸨押买了姑娘开堂子，逼她们出卖青春，老鸨们却从中渔利。
那时候，常从一些客人当中听见孙中山先生的名字，又听说孙中山先生提倡“三民主义”。
我爱听客人们谈论国家大事，遇到经常谈论国家大事的客人，我也就自然地观察他们的长相和言谈举止。
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曾经表示真心喜欢我，其中有一个四川人叫夏之时，字亮工。
他们都是革命党人，都悄悄地在背后说：“要等我做了大人。”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只常常看见他们在和老鸨阿姨谈话。
虽然当时我也羡慕他们当中有些人是打过仗的英雄豪杰，但一想到这些人既是好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因此我又不高兴理会他们了。
▲夏之时
这些客人里有些经常开我玩笑，但姓夏的那个人有所不同，从来不开我玩笑。
他长得漂漂亮亮，高高大大，堂子里的人都叫他夏爷，我还比较喜欢他。他有时也会问我家境。
我总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好像真是个好人，我就从旁打听他是做什么的。
人们说：他早年留学日本，后投入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加入同盟会，骁勇善战，为人清廉，刚正不阿。
从此，我就开始留心这个姓夏的人了，他也渐渐把他的经历告诉了我。他自己说的经历和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样，更加觉得他是个爱国英雄，我倒有点爱慕他了。
但是英雄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呢？这个疑问又在我脑海中浮现。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会真心喜欢我，恐怕不过是拿姑娘来耍耍罢了。
在这段时期，夏爷总是对我非常好，关心我的冷热、身体和将来，我见他对我很好，便问他为什么要到堂子来。
他说袁世凯要逮捕革命党人，因此他们不得不借堂子掩护，开会商议。
2
捍卫爱情的平等
有一天，我生理上突然起了变化，孟阿姨就急了，说：“啊呀！你做大人了！”我一听说这就是叫“做大人”了，马上联想到好多客人常说：“你做了大人就可以嫁给我们了。”
我恍然大悟，心里害怕得要命，急得直叫：“孟阿姨呀！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孟阿姨说：“还是找个人，出嫁吧。你已经做了大人了，能够嫁到人是最好的，也许根本不让你嫁人！她们要在你身上摇更多的钱呢！”我吓得呆呆地望着她，眼泪直流。
孟阿姨继续说道：“如果能找到一个人，钱出得多些，能满足她们的欲望，我想她们也会答应的。”
我说：“那不等于卖给别人吗？”她说：“你不这样没有办法出去呀？”我又哭了。
从此，每当我晚上卖唱回来睡觉时，总是蒙着被子哭，心想：这样下去怎么办呀？看不见爹娘，见不到天，见不到地，以后还要卖身，这样我宁死不从。
我的房间墙上，挂有一张日本画，一个女人，撑着伞背着书包在桥上走，我几乎每天都要望它几次。
想起这些革命党人都是从日本回来的，日本那个地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我想能去那里求学该多好啊！多读些书，我也可以替国家百姓做事。国家强盛了，老百姓日子也好过些！
有一次，孟阿姨说：“我留心观察来的这些革命党人，这么多人当中还是那个夏爷好。他是真心喜欢你，你自己注意注意。”
孟阿姨很爱护我，她讲的话我也比较听从。我想她的话也对，此后我就更加细心观察夏爷了。
▲夏之时与董竹君
我见他身材高壮，肤色白润，眉清目秀，姿态英俊，性格豪放，二十四岁就任四川都督，真是一位英雄豪杰。
至此，我就更加爱慕他，并留心夏爷是不是真心爱我，对我好。
夏爷也经常对我说一些甜甜蜜蜜的话，又不断鼓励我，我当时也认为他是客人中对我最真诚的一个。
对镜自照，暗自欢喜，以我的相貌，应当是配一个爱国英雄的。
可是他的年纪比我大十二岁，但又想年纪大点也好，他比我知道的事情多，可以做我的保护人。他又是个革命党人，革命党把国家搞好了，我们穷人都过好日子了。
并且夏爷还说他可以送我去日本念书，这是我最高兴的。
这样左思右想了好多天，但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怕这种人对女人不过是说一套漂亮话，哄骗哄骗罢了——尤其是对我这样穷苦人家出身，又是押进堂子里来卖唱的姑娘，因此我又不敢相信。
和夏爷确认了他的家庭情况，他家里有妻子。是父母之命，没有感情，而且他的妻子得了肺病，现在已经病危。
后来孟阿姨也帮我去确认，确实夏爷的妻子病危不在了。我便逐渐和夏爷进一步接近，感情也增加了。
有好几天夏爷没有来，外面正闹得乱哄哄的，那些反袁的爱国人士或亡命海外，或大批躲在英、法、日租界里。
夏爷躲藏在日本租界，形势紧张。处在这种局面，我真有些担心。一次偷偷跑出去看他，一看到他，他就抱着我失声痛哭：“我好想你呀！”
▲董竹君
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亦是真心喜欢他了，后悔过去对他种种怀疑是不应该的。
夏之时说：“我已经派人去跟你们老鸨阿姨讲条件了，她们向我要三万块钱，我已经答应一万块，我没有这么多钱。”
我听了半晌不语，心想，堂子里好可恶，把人当成东西卖，这是什么世界？
缓一会儿我回答夏爷：“你别管，我会想办法，你即使有钱，我也不愿你这样做。你等我两个礼拜再说，无论如何一文钱也不要出。”
“你不要我赎你出来吗？”夏之时问道。
“是的，我不要，我又不是一件东西，再说以后和你做了夫妻，你一旦不高兴，也许会说：‘你有什么稀奇呀！你是我拿钱买来的！’这是我受不来的，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拿钱赎我。”
接着，我又说道：“我想办法脱离这个火坑，你一个铜板都不能花，花钱我就不跟你结婚。”
“那么，有什么办法呀？！”夏爷问道。
“办法会有，但是你要先答应我几件事：第一件，我不能做小老婆；第二件，你要送我去日本求学；第三件，将来从日本读书回来，我们要组建一个好好的家庭。”
夏之时痛快地答应了：“好好好！这是当然的事。”
当天，我和夏之时分开时，已近傍晚，上灯时才回到堂子，老鸨两只眼睛瞪着我，指责我回来晚了。
我回去以后，装病不做生意。晚上，许多邀请我一个都不去，推说没有力气，唱不出来。
老鸨很惊慌，以为我真的得了什么病，后来看着不像，于是大发脾气，不仅骂我，还打我。
她们时而软、时而硬地对待我，我知道她们的诡计，根本不理睬。她们软硬兼施皆无效果，过了几天，晓得没有用，就把我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关在房里，找两个人轮流看管我。
我每天睡在床上哭泣，非常想念夏爷，想到未来，忧愁更多。不，我绝不能继续做一片任人践踏的落叶了，决心逃跑！
拿定主意后，便开始和看守人讲话，打好关系。
某天晚上，我借口想吃水果把他支开，把身上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全都扔掉，哆哆嗦嗦跑下楼到弄堂口叫了一辆车，到日租界去找夏爷。
一路上，我心惊肉跳地回头张望，看有无追兵赶来，快到夏爷住处，我才稍微平静、放心些。
进了房门，看见满屋的行李和几位革命朋友，夏爷一把抱着我兴奋地叫起来：“啊呀，你真的逃出来了！”
我紧张地推开夏爷说：“现在没有时间讲这些话！我们赶快逃！快！快！他们一定要追来了。”叫了几辆黄包车，我们都走，只让夏爷的哥哥留下。
到了租界的日本旅馆，我忽然感到一阵彻底的解脱，似鸟归林的浑身轻松，乐开了花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对自由的体会。虽然，这愉悦仅是一刹那，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永生难忘！
不多时，我们就知道了夏爷的哥哥被追来的人抓走了的消息。夏爷听了这个消息，焦虑地低着头在房里踱步，一言不发。
而我呢，跳出火坑，得到自由的感觉胜过一切，这些好像都不关我的事。现在想想，那时到底年轻，只顾自己。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董竹君迫于生计卖唱，还好在堂子里遇见了夏爷，并成功依靠自己的努力逃了出去。逃出去后，董竹君和夏爷又会有怎样的发展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今日话题
即便出身不好，我也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你比肩而立，这是董竹君想要的平等。两人之间，你想要的平等与尊重是怎样的呢？又是如何为之努力的呢？欢迎在留言区分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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