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演员们正在唱念做打,每一声中都带有浓厚的徐闻气息。一句句地道的唱白只听得我内心澎湃,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从前……
一天中最忙的时候过去了。晚饭过后,奶奶放下手中的农具,开始哼起雷剧。不仅如此,她还会站在院子的大树下,以大地为戏台,以飘落的黄叶为背景,即兴开始了她的表演。每每这时,我便会成为她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我总是会对此感到不耐烦,“这有什么好看的?听又听不懂,看又看不会!”这时奶奶就会反驳我:“小孩子懂什么?在奶奶那个年代,唱雷剧是家家户户的必备技能,哪像现在的你们啊?”我不以为然地继续听我的流行乐。
或许是我的态度引起了奶奶的不满,又或许是她不想让老祖宗在我们这一代流逝,一天中午,奶奶硬要教我唱雷剧。我百般无奈但又带着些许的好奇答应了她。那时候我才知道奶奶以前也是戏班子的一员,只不过后来离开了。
又是在熟悉的大树下,当树枝上的嫩芽已冲破了禁锢,阳光不偏不倚地洒落在它们身上,其反射的光似乎都跑向奶奶,宛若聚光灯。一开始,奶奶先示范了一段基础动作,只见她眼一瞪,手一抬,脚一迈,雷剧那味便来了,我懵懂跟学,但却无一合格。不一会儿我就被现实劝退了。雷剧的唱腔、动作、表情都有着自己的要求,光是唱腔就分为“雷沤”、“高台”、“混合”三大体系,但就像我这样连入门都过不了的“小猴子”也能触碰到雷剧的一点韵味。
经历那次之后,我对雷剧的关注越来越多,我还成为了戏剧院的常驻观众。我喜欢英姿飒爽的梁红玉,也喜欢为民服务的陈瑸,我着迷他们颇具中国元素的服装,也敬佩白脸红红面“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的精神。但在观众不多的戏院里,我也发现了它的困境:在现代音乐的冲击下,它的关注度不高,场地受限……面对时代的洪流,雷剧似乎逐渐褪去了它的光芒。我不禁思考:当代年轻人对自己的传统视而不见,是否正在逐渐忘却自己的根?
可喜的是我在刷视频时,无意间看到雷剧的身影,我的目光就此被吸引住。隔着屏幕我也能感受到雷剧独有的味道,它似乎在说:“你看,我并没有被埋没,我也在逐渐成长!”但这次表演的曲目似乎与以前不同,其故事结合当前禁毒热点,讲述了女主小初禁毒的故事。他们真正做到了使雷剧与当今时代合理相融与创新,而我们学校也开展了“雷剧进校园活动”,我与雷剧这位老朋友以图文的形式在学校相遇……
突然,一声二胡响彻天际,我的思绪重回现在。台上,如同持刀枪矛棍的士兵们疾走着,挥舞着武器冲锋陷阵,接着,快板、大鼓紧紧跟上。台下的我不禁手舞足蹈,摇头晃脑,雷剧的每一声都在拨动我的心弦。旁边的奶奶早已哼出声了,对于一生热爱雷剧的奶奶来说,只要唱白一出,音乐一响,接下来的动作便是深入骨髓的本能。戏曲终了,并没有着急离开戏院的我惊喜地发现戏台上竟多了不少年轻的色彩!守护传统文化的舞台,终于不再只是老一辈的主场。
夏日的晚风凉凉的,我与奶奶并肩而行,奶奶依旧在哼着雷剧。院子里的大树早已枝繁叶茂,强壮的枝干似乎能撑起一片天。戏院的灯光依旧不灭,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我不禁感慨:传统文化又何尝不是一棵树?每一棵树都是不同的个体,它们既需要旧土的培养,更需要新水的浇灌,抓住机遇便茁壮成长,遇到挫折便厚积待发。
我始终忘不了奶奶对我说的那句话:“雷剧让我们在众多文化中得以有一席之地,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自己的根。”
直到现在,我仍相信:老一辈的人或多已身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传统文化的魅力仍在,一定会有少年接战服,拿刀枪,带着一颗热忱而富有创新的心,踏上戏台。
十年过去,又有下一个十年;半年过去,又有下一个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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