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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砰……枪声响过之后,有一个人倒在地上,仿佛一个麻袋倒下去,发出钝钝的回响。近乎黑色的血液洇流下来,迅速地染红了远方的天空。天色向晚了。几个人影从街边掠过,如同天幕飞过的几只燕雀。

号外号外,金融大佬刘和申昨日被枪杀。报童的声音如蛛丝在街上来回飘着。行人匆匆地走着,如同没有闻知一样。只有偶尔几个人掏出钱,从报童手里拿过一张报纸来看。一个人架了一副金边眼镜,一手拿着报纸,一手将眼镜往上托了托,借着路边营业的商店橱窗透出的微弱光亮看了一会。他的手有些哆嗦,嘴角也禁不住有些抽搐,看了看周围,将黑礼帽往下压了压,紧紧衣服,就匆匆地往前走了。

夜总会上,灯光浮着青红皂白的色彩。舞池里交替着凌乱而迅疾的节奏。青春的腿、老迈的腿、白皙的腿、黝黑的腿在舞动着、弯曲着、腾挪着。映照在光滑的瓷砖上,愈加迷乱错动。穿着海军制服样的服务员穿梭在人群之中。包厢里隐隐传来细细的吟哦声。一张酒桌上,一个年轻人说,注意那边的那几个。另一个双手托腮,似无所看地看着那边。年轻人喝了一口加冰块的酒,放在手中抟弄了一会。两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一边歪歪扭扭地走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般的乳房在胸前来回晃荡,圆润的硕大的臀部将衣服支得棱角分明,一边和后面的人打情骂俏。另一个将手平展在桌子上,说,走。两人就一齐往那边走去。一齐抽出枪,朝女人后面的那人打去。那人将两个女人拉住挡在自己前面,从后兜掏出枪,砰砰一边跑一边还击。一个年轻人中枪倒在地上,腹部的弹孔逐渐殷红。另一个往前追去。

留学英国归来的王修说,如果通货膨胀以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那国家是不会好的。百姓的钱到头来都揣到了政府的兜子里,哪里享受到一点好处。政府就像一条贪吃蛇。他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地说。一个人说,先喝酒。王修一口干了,而后将杯底给他们看。另一个说,我们知道民众很不满,有金融家甚至遭到了暗杀,但我们也无能无力。而且不止金融家,政治家也处境堪忧。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说完搓搓手,仿佛冬日里怕手冻着一般,那动作让人想到瑟瑟琐琐的苍蝇。

路上,他看到新近开的夜总会有一个人跑了出来,差点撞到他。他猛一抬头,金边眼镜差点掉下去。他发现那人很面熟,后来他才想起来,那人曾受他父亲的邀请去他们家里做过客。那人拦了一辆黄包车。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夜总会跑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而黄包车已经飞驰而去。持枪者一把推开他,边追边朝着黄包车放枪。他吓得面如土色,加紧脚步往别处赶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但转过一个路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来晚了。哈哈,我们等你很久了。他也好奇自己怎么忘了叫一辆黄包车,在这个危险的世道。王修走过来,拿着酒杯说,罚酒一杯。他接过酒杯,咕咕噜噜地喝了半杯,脸微微有些红了,不胜酒力。你总是喝不多。是啊,你们都醉了,我还醒着。王修踉踉跄跄地走来走去,像是练着醉拳。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去香港。我们总是有地方可以去的,就像你总是喝不多一样。他坐到一边去,双手捋捋头发,好像在纳闷自己的头发为什么那么长后者那么短。右手上一枚戒指散发着闪闪烁烁的光。

你是他们的同伙吗?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干什么。警察鞠问着一个人。他低着头,说,我啥也没干啊,我是无辜的,你们抓错人了。你说我们抓错人,我们抓的就是你。站起来。那人畏畏缩缩地站起来,双手往上举着。一个瘦弱的警察上前里里外外搜了一回。他将那人衣兜里的钱都揣入自己的口袋,一块怀表也没有放过。那人苦苦哀求着,那是我未婚妻送我的表,求您通融一下吧。未婚妻,哈哈哈,那你过两天拿钱来赎。那人垂头丧气不发一言了,仿佛变成了一棵树。警察推推他,说,算你小子走运,出去吧。

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轻轻叩门。进。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他死了。死了就死了。不过你们查清楚了是谁干的吗。我们正在追查,好像是大刀刘的人。大刀刘原来越猖獗了啊。侍者微微点头,说,不过也不大确定,那帮人神出鬼没的。不是抓到一个小喽啰吗,让他过来。那人被放走了。什么。侍者说,依我看,那些警察也都是草包,多在其中安插我们的人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了。那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一定要知道凶手是哪的人。侍者将门轻轻关住,而后退出去。

煤炭又没了,是时候去买些煤炭了,一个冬天平平常常不得半吨。我和你说话呢。许卫。听到了,等有时间我去买。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能打出什么名堂,我看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些小本生意。许卫躺在床上,一手夹着烟弹烟灰,一手枕在脑后,行,等处理完一些事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她揸着腰,说,你知道,现在的社会,没有人和你一心,即便是亲密的朋友。说着,她去晾晒床单。乒的一声,一支枪从中掉出来。她的心提了上来。他垂下手将那枪捡起来,塞到床垫下面,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大惊小怪的。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你还嫌这世道不够乱吗。你以前用过斧头、用过砍刀,但从来没用过枪。许卫将烟弹出去,正好弹入一边的烟灰缸中,就像流星划破天际。你知道,这世界上至少有两种人,一种是要不断地给自己添麻烦,一种是给世界添麻烦。我是后一种。但从本质上说两者都是同一的,就像雨和雪一样。她摇摇头,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些什么,总之,你要再胡作非为这里也容不下你了。我走。他拿起枪,插入裤兜,披上风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一只老虎猛地扑向他,他往树上爬,老虎也往上爬。老虎的爪子锋利无比,就像一个铁钩。他越爬越高,就要爬上天了,但一根树枝没抓牢,整个身体就沉沉如夜地下坠了。他惊觉过来,发现原是一场梦,不觉长舒了口气。一只白皙滑嫩的腿架在他的面前。沿着那条腿,他的眼中还原了一个女人的形象。他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还找了个女人。但脑仁带着宿醉的疼,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就像一个重度近视的人丢了眼镜之后看不清楚东西一样。那女人和他反向睡着,他们头对着脚,脚对着头,像两片粘在一起的异性相吸的磁铁。他们都赤裸着身体,就像剥开的两瓣蒜,露出白的肌肤。

那几起枪击案是不是和你有关,你回来啊,你说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扶着门,感觉自己就像一把磨钝了的刀子。当天晚上,她死在家里。血流满了地面,像是铺了一层红地毯。血腥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城市。距这里直线距离最远的廖县洼村的人都说,那个味道浓烈得就像一万瓶福尔马林被打破一样。

你知道我们的规矩,冤有头债有主,不交出人我们决不罢休。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们杀的。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喽。上。一大群拎着铁棒的人就走上前。另一群人也亮出大刀。呀呀呀,两方厮杀起来。一时间天昏地暗尘埃蔽天。铁棒乱抡着,与砍刀撞击发出戛戛的声音,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虎口发麻。铁棒与砍刀齐飞,肉沫共污血一色。不一会儿,尸体如同山积。撤,零星的铁棒不再恋战,纷纷跳出战场。砍刀也没有再追。千年王八万年龟,你倒是再来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他们说罢往回走,这时候枪声突然响起,走在前面的人膝盖一软倒下去,子弹如雪花一般自若地纷飞着。狗娘养的。

有几个人。四五个,老大,他们用枪。你们怎么不拿枪。开始和对方约定好的,就没有拿。你们真是猪脑子。老大,这个地方只怕是不能够长久待了。老大抚弄着身边的一只猫,怒骂,蠢货,叫五儿来。那人恭恭敬敬地退下。不一会儿,一个人走进来,面色阴沉。老大,您有什么事吗。那天和大刀火拼怎么没见你的身影。大哥,我老婆生孩子。还有,上次和老妖干你也不在,再上次,刘家堡保卫战你也无影无踪。别动。他拿枪指住他。我知道,这次埋伏起来枪杀我们兄弟的人就有你吧。来人,把他拉到偏僻地方做掉。

劝业场上,他将帽子摘下来,向台下面的企业家、民众鞠躬致意,一只手朝后背着,说,大家好,我叫刘和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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