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的孤独是故国降下三千里大雪的孤独。孟子的一生是水火交融的一生，斑斓驳杂的一生。在历经人世风霜之后，他只想留给人们一个背影，一个渐渐远去且不再回头的背影。如黄鹤一般从不回返。

一.悬崖边上的孟子

孟子站在悬崖边上。松风荡荡，将他的衣裾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吹起来，如同伞骨一般。孟子将脚趾伸出悬崖，仿佛将自己的手指交给恋人。他的脚趾伸得很开，就像一把蒲扇，风可以自由地灌进来。他称之为风浴。此时他的身体笔直如箭矢，他可以将自己随时发射出去。孟子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脚爪，将更多的部分伸出去。然后张开双臂，感受着无穷无尽的风。而他体内的浩然之气也与鼓荡的风相互呼应，互相鼓舞，形成互文，像是合在一起的虎符。他大声说，快哉此风。他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群山万壑之中，引来无数野兽的咆哮与鸟雀的鸣叫。快——哉——此——风，像四支连发的箭。每一重山谷都发出回声，与他的声音形成呼应，汇成浩浩荡荡的洪流，向宇宙太荒滚滚逝去。

他依然在向前移动，将自己的半只脚伸在悬崖外。脚底半虚半实，整个身体也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透明而虚无，一半浑浊而充盈。被分成两半的孟子。一个孟子主张人性本善，一个孟子表示反对。一个孟子是另一个孟子的敌人。

当更多的脚掌显露在悬崖之外的时候，孟子感到一阵醉酒一般的眩晕。但他并不感到害怕。他的手心很干，没有生出一点汗。他想自己也可以成为悬崖的一部分。永远保持陡峭的让人生畏的高度。

他终于将全部的脚掌伸了出去，但他没有坠落，因他还与悬崖保持着最后一条线的接触。他又以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距离向前挪动，直至与悬崖相切——只有唯一的共同点。踩在这一点上，他飞速地舞动，如蛱蝶一般上下翻飞。

然后他脱离开这一点，但在他与悬崖之间有一条跃起的弧线充当了连接两者的虚线，所以依然免于下坠。在空中，在虚幻的空间里——这种空间往往并不存在但却更加广大，他放任自己的躯体，恣意舞蹈。这条虚线越来越长，然后又缩短，如同蹦极的绳子一般。最后他又回落到悬崖上。

他趴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下面是一片茫茫的暗，让人心悸，让人寒冷。仿佛没有尽头，可以一直向下坠，下坠，直到天荒地老。黑暗是空洞，黑暗是遥远，黑暗是试探。天上下起了巨大的冰雹。

二.教师孟子

口若悬河的孟子站在讲台上，向大家宣扬仁义道德。他说，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他的口中悬挂着语言的瀑流，里面包藏着箭矢、鞭笞、标枪，自然，还有口水。他的口水是有文化的口水，是亚圣的口水，是仁者无敌的口水。

学生彭更、公孙丑、公都子、万章、咸丘蒙、屋庐子、乐正子、陈臻等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他们的眼中露出对知识的强烈渴望。一个学生的眼睛睁得如牛眼一般大，他的腮帮子缓缓地蠕动着，不断地反刍着知识。每当听到会心处，他就会发出哞哞的叫声。于是大家都叫他孺子牛。人们说，他前世大概是一头牛吧。孺子牛力大无穷，自诩身体健壮的同桌彭更和他扳手腕时，每每落入下风。公孙丑喜欢吃藕，凉拌莲藕、炒藕片、莲藕汤、煎藕饼、莲藕炒肉片、木耳炒藕片、糯米莲藕。万章可以写一手漂亮文章，但他很少写。屋庐子家里有很多套房，包括学区房、迎街房，海景房，还有豪华的别墅。每一座房子里都住着一个美人。他不大喜欢用功，但给的束脩是最多的。

期中考试来临了，孟子出了一套试题，就像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一般，他自己讲课，自己出题，自己监考，自己判卷。他在这样的循环中感到一种巨大的满足，仿佛看着摩天轮的旋转。好像水与汽与冰的转换，好像收割自己播种的麦子。屋庐子每次考试都垫底，这次也不例外。咸丘蒙自然而然和他成为了好朋友，因为咸丘蒙是倒数第二名。但屋庐子从来不担心考试成绩。他将考试比作一次打了败仗的逃亡。他对匆忙奔跑的众人说，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忽然，有一天，孟子召集大家去一间会议室，大家坐在圆桌上。孟子在桌上摊开手掌，说，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当中有人出卖了我。众人面面相觑，那神情都好像在问，是谁。有人的呼吸加重，面皮开始变红。有人虽然没有做出不义的事，但因为一种莫名的羞赧，似乎想要辩白的情感而潮红了脸，心里惴惴着。孟子没有说这个人是谁，众弟子也不知道谁会出卖孟子。孟子的脸色忧郁，姿势中透出悲伤。空气仿佛沉重，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人低下头，公孙丑的椅子向后倒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三.钢铁侠孟子

在一个月圆之夜，孟子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上长出了铠甲，走下床，身上带着锁链转动的声音，他从镜子里发现了新的自己——钢铁侠。肚腹中央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人间的美丑。

他轻轻地向上一跃，就摸到了天花板。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向上跳起，跃上云端。飞机划过天际，孟子缓缓降在飞机上。又从飞机上跃下。飞机上的人们看到他，说，孟子刚刚在我们头顶。孟子在不同高度的云朵上跳跃。他落在珠穆朗玛峰之巅，罡风烈烈。视天下如粪土。最后他跃出地球，飞往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人们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在一束璀璨耀眼的光芒中逐渐消失的光影。

过了两年，孟子回来了，他对众人说，我去银河那边转了一圈，和外星人做了朋友。孟子又说，外星人也支持我的学说，我在那边也宣扬了仁义道德。孟子还说，在我临走时候，留给他们一本《孟子》，他们每天研读，以为这是全宇宙顶好的书。孟子还说了很多话，几乎连着几天没有休息。听众睡了继续听，听后继续睡，竟也不觉得饥饿。

在地球上，钢铁侠的故事被改编成电影，由孟子本色出演。此外，孟子还代言各种广告。

一天，巨大的行星撞击地球，地球趋于毁灭，钢铁侠孟子出现了。孟子飞升到天空，举起双手托住行星，上身后仰，将行星掷了出去。行星在加速飞行的过程中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于是钢铁侠拯救地球的新闻在世界各地蔓延。钢铁侠孟子成为全人类的英雄。

然而钢铁侠孟子却因为代言广告出现问题、酒后乱性等原因被警察逮捕。警察对他说，不许动，我是警察。孟子坐在监狱中，脸上长满胡茬，望着窗外依稀的月光。狱友对他说，钢铁侠，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力量打破枷锁，飞出去。孟子说，也许我是为了咀嚼自己的痛苦吧。我的内心中含着一丝悲辛，但这和我犯的错没什么关系。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自己好像出窍的灵魂似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钢铁侠于我何加焉。后来，出狱的孟子对人们说。他渐渐失去了超能力，恢复成了常人。但每逢初一十五，孟子都感到心潮涌动。

四. 游戏关卡中的孟子

本来，孟子在全神贯注地玩电脑游戏。忽然，电脑中闪出一道光，裹挟着孟子，一直进入屏幕中。此后孟子便成了游戏的主角。

游戏中，孟子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了倒数第二道关卡，而他还未从上一道关卡中的危险中缓过来，双腿打着颤。上一关中，论敌告子使着一把大砍刀，砍掉了孟子的右手拇指的指甲盖。孟子流了许多血。孟子忍痛使出亢龙有悔，告子的砍刀被震碎，告子开始疾速逃跑，孟子又拉满弓，一箭射中告子。告子吐出一口蓝色的鲜血，变成一只鸟从屏幕中飞走了。孟子上了楼，打开一箱宝物，将血量充满。几个喽啰冲上来，孟子将他们打倒，一个从后面来的喽啰趁孟子不备，挥刀猛砍向他。孟子听到一阵疾风从自己身后掠过，急忙躲闪开来。然而还是被砍掉了一只左臂。孟子回头将喽啰打死。这时闪出另一员大将，孟季子。孟季子使着一根九节鞭，甩出哗哗的风声，使孟子近不得身。孟季子忽然将九节鞭向孟子抽去。孟子向上跳起，还未落地，孟季子的九节鞭又刷地一声抽来。孟子身上中了一鞭。第三鞭袭来，孟子用脚踩住鞭梢，孟季子往回拉，怎么也拉不动。孟子忽然抬起脚，孟季子就向后倒去。孟子追上去，在孟子就要接近孟季子时，孟季子猛然跳起来，用一把匕首给孟子以致命的一击。孟子倒在地上，卒。游戏又重新开始。

当孟子再次来到倒数第二关时，已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两个小时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孟子使出全身解数，除掉告子，又除去孟季子。接着孟子跳过一段浮桥，继续向前进，只见一道牌坊大门，中间的匾上写着，云梦关。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了。空中飘着淡淡的白云，隐约有花香飘来。前面出现了梁惠王。梁惠王笑着说，老头，回去吧，不用再向前走了。你想要自寻死路吗。孟子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快说出来吧。梁惠王抚弄着自己的胡子，说，好大的口气。孟子与梁惠王战在一处。刀光剑影过后，孟子不见了。梁惠王左右转头，他找不到自己的敌人了。忽然孟子手里拿着一把剑，俯冲下来，像是劈木柴一般将梁惠王劈成两半。

滕文公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他身披龙袍，头戴冕旒，手拿着一把重剑，向孟子劈刺。孟子用剑抵挡，剑身相触，发出灼人的火光。孟子的虎口发麻，手腕一抖，剑掉在地上。滕文公步步紧逼，孟子跳起来，身体疾速旋转，化为一把宝剑。震开滕文公的重剑，穿过滕文公的身体。滕文公土崩瓦解，成为一片灰尘。

五.旅行家孟子

孟子热衷于旅行，他去过很多地方，诸如齐、宋、邹、滕、梁、鲁等国。他去各地的名山大川游览。每去一处胜地他都会写一篇游记。并在每一个地方写下，孟轲到此一游。在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风景的合影，在旁边写，我就是最美的风景。他吃每一个地方的美食，吃重庆的火锅，长沙的臭豆腐，呼市的烧麦，北京的烤鸭。有时候一个人去，有时候带着几个弟子。一个弟子背着绿色画夹，边走边画几笔。

这一晚，孟子背靠着墙半躺在宾馆的床上，两腿交叠，正在悠闲地看电视。门口暗了一下，有人塞进一张纸片。孟子穿拖鞋下了床，捡起纸片，看到上面写着，如需特殊服务，请拨打电话5267374。孟子打了个电话，说了房号，对方说马上安排。过了几分钟，传来了敲门声。通过门镜，孟子看到一个窈窕的女子。他打开门，将她请进来。她说，我很累，我想要休息。说着倒在床上。孟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与她的睡眠，安静而平和。就像一个睡美人，呼吸均匀，胸脯轻微地起伏，眉眼无邪。身体发出幽幽的体香。她构成一片美的湖泊，荡漾出层层的美的涟漪。孟子注目良久。她忽而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对孟子说，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累了。不过现在好了，让你久等了。孟子说没关系，我让你来原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女子说，好啊，我们可以聊一聊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好好说过什么话了。孟子说，你从事这行多久了。女子说，今年刚入行。孟子问，为什么要选这一行呢。女子说，谋生啊。孟子说，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我认识的朋友很多，你尽可以相信我。你知道做人顶重要的是什么吗，是仁义道德。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仁义道德。人可以因为贫苦受罪，但人不能欺瞒自己的良心。况且有了仁义，也就天下无敌了，天下无敌，还怕挣不到钱吗。而且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处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现在就帮你联络。孟子说得口干舌燥，然而女子已经睡着了。孟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渐渐也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候，女子已经不见了。身上却印满了红唇。

六. 电视台特约嘉宾孟子

一号机位切换二号机位嘉宾单人特写，灯光老师给灯光。女导演说。（《孟子的故事》的导演就像《马男波杰克》里的女导演一样）

女导演穿着一身黑色外套，脚蹬黑色平底皮鞋，做事雷厉风行。开始播放出场音乐，孟子面带微笑地顺着一个弧线路线上场，走到尽头，站在那里，向人们挥挥左手致意。导演说，再来一遍。一直走了三四遍，向人们挥了三四遍手，导演说过。然后开始拍下一段。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介绍了一回本节目的要旨。导演说漏了一段话，再重说一遍吧。于是主持人又走到台中央，双手叠在腹部位置，一只手握着话筒。重又用婉转的语调说了一遍。孟子缓步走向舞台中央。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坐在嘉宾席。（椅子的位置之前也调了好几次）

孟子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西装。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孟子谈到自己的母亲时候，说起了择邻处与断机杼的故事。说到中途，他哽咽不已。他说，那么多布匹，只听到哗啦一声，就都断成两截了。可惜那么多布匹啊，当时家里条件也不好。主持人递给他纸巾，孟子的眼泪潺湲地流下来，他站起身，走到幕后，用纸巾揩着泪。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台上。

孟子讲述了自己游说君王的故事，又说了自己的思想主张。情到深处，不免慷慨激昂，这时的孟子如同一架战地上的机关枪，以密集的话语与严谨的逻辑向人们扫射着思想的子弹，人们纷纷被击中，头上冒出冷汗，发出痛楚的呻吟。孟子的讲述完毕后，现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现场提问环节，有人站起来问孟子，孟老师，我们现代社会已经无药可救了吗。孟子说，譬如说，现在一个病得很重的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也还是要治疗吗。未来的社会应是依照儒家理想图景与景愿设计的社会，必须要用礼义来匡正，这样，才能道不拾移夜不闭户，最终实现大同社会的理想。又有人问孟子，孟老师，听说您现在正在健身房健身，效果如何呢。有没有练出八块腹肌呢。孟子说我确实练出了八块腹肌。

七.健身房中的孟子

每个周六周日的早晨，孟子都以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地跑步作为开始。孟子站在跑步机上，看着前面电视里的体育赛事，尤其是乒乓球赛，感觉青春的热血在体内涌动，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的激情岁月。渐渐地，旁边会多出来几个同样挥汗如雨的跑步者。跑完步，孟子又去器械区，双手各举起三十斤重的哑铃，平举至肩，放下，又举，如此循环往复，做了五组。又进行平板卧推，他巨硕的胸肌在颤动。胳膊尤其粗壮，肌肉如大理石，如同吃过菠菜的大力水手。在更衣间，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泳衣，戴了泳镜，又下到健身房底部的泳池。

孟子下到水中，忽然变成了一尾鱼，身上长满了鳞片。他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动。他扇动着鱼鳍，翕动着鱼唇，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他的速度无人可比，在泳池中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激起一片片水花。游了两千米后，孟子上岸，抖落身上的水，又变回人形。他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到自己的腹肌在有节奏地跳动，仿佛一首动人的旋律。

他上楼，又洗了一回。整个身体如大卫雕塑一般光洁壮健。健身房教练和他攀谈起来，并问他需不需要私教课，孟子说，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后来孟子凭借健硕的肌肉参加健美大赛，夺得冠军。人称之为中国的施瓦辛格。

孟子便做了健身房教练，他一丝不苟地教学员进行训练。被评为健身房的大宗师。

八.藏经阁里的孟子

多年以后，人们将会在藏经阁中邂逅孟子。那时孟子已经两鬓斑白。他手上捧着一卷泛黄的经书，在回廊里来回踱着。他对弟子们说，所有的经书其实都是同一本经书。当他走累了，就回到自己的卧房，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默默闭目念诵着。桌上放着一杯腾着热气的茶，房间里氤氲着茶香。月光从窗户中泄进一大片白，如同一段长长的独白。可以一直泄进人的心里去，使人心也感到了明朗。孟子不用睁开眼便觉知了这一点，他说，今晚的月亮很圆。好像数十年前的月亮一般。

几十年前，孟子看到的亦是如此这般的月亮。当时他喜欢一个女子。而女子不见得喜欢他。小憩一觉醒来后，他走了出去，看着天上弯钩似的月亮与远方疏落的群山，听着此起彼伏的蛙鸣，迎着朔方五月南来的熏风，在每一个此刻里，觉得内心圆满无亏。所有无关的心事都化为乌有，只有一种完满的充盈。仿佛朗日照耀，祛除一切黯淡。以后每当内心恓惶时，他都会从那一刻寻找力量。这样的感觉难以言传，若非亲身体会终然难以感悟。后来只有很少几次他再次感受到了那样的感受。佛经书页薄脆，在寂夜中窸窣作响。

佛珠线断，洒落一地，错落成高低有致的霓虹。

九.咏春孟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孟子就学会了一门武功。他说，我从来没有专门练过功。后来有一次，他的朋友匡章投宿在孟子家，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夜深难寐的匡章在黑夜睁开黑色的眼睛，妄图寻找一线光明。忽然听到孟子从床上骨碌碌翻起的声音。孟子经过匡章的时候，匡章叫他，孟子不回答，眼睛半闭半睁，径直走到外面，屏气凝神，开始练功。一直练到汗流浃背，天边泛出白肚皮才回到房内。洗了个澡后就匆匆入睡了。翌日匡章问他，孟子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人们都知道了孟子是在梦中练功，并且练的是咏春拳。孟子扎着二字钳羊马，动作凌厉迅猛，而又毫不迟滞，如同旋风一般。

卫国人北宫锜听说这件事后，驾车赶来，想要和孟子一较高低。孟子坚持不比。北宫锜出招打他，孟子不得已做出防御。但在防御中又寓着攻击，北宫锜双手被制住，孟子将拳停在距离他眼睛不足一厘米的地方，而拳风已贯在他的脸上，如同北风刮过，使他的脸生疼。北宫锜不服，两人再次战在一处。北宫锜再次落入下风。北宫锜当即跪拜在地，请求孟子收他为徒。

在门人的劝说下，孟子开了一家武馆，教授生徒。当地的拳师许行带着徒弟来踢馆，许行飞起一脚，将堂上悬挂的“一代宗师”的牌匾踢裂。孟子众弟子大怒。孟子从容不迫地走出来。许行说，今天，我要和你一决高下。北宫锜说，师傅，让我来。许行也让徒弟先上，不敌，许行勃然变色，亲自与北宫锜比斗，十招之后，北宫锜渐渐不敌。孟子脱去单衫，掷在地上，露出雄健嶙峋的肌肉。许行轻蔑地笑了笑，做出架势，飞脚踢来，孟子用手格挡，许行纵身飞起，踢孟子的头部，孟子低头闪过。孟子移动身形，此时仿佛同时有十个孟子环绕在许行身畔，许行招架不迭，处处受制。许行说，孟老师，得罪了。我许行甘拜下风，江湖路远，不必相见。说罢带着人走了，江湖上从此失去了许行的行迹。

十.摇滚歌手孟子

孟子组建了一支摇滚乐队。孟子是主唱，陈臻是伴唱，彭更是贝斯手，公孙丑是主音吉他手，万章是节奏吉他手，屋庐子是鼓手，乐正子是键盘手。孟子唱着唱着就觉得很热，把衣服一件件脱去，只留下一条短裤。在台上边唱边跳。晃动着头，以及手脚，直至声嘶力竭。台上的灯光炽烈，如同太阳照耀，使他汗流至踵，在台上像夸父一般饥渴。他在舞台上奔跑，追逐太阳，准备突围，他为每一句歌词的圆满奉献出自己的毕生力量。歌词从他的肺腑、喉咙中过，如同被锤击的铁石，发出阵阵火花。而他自身仿佛锻造的熔炉。听众也站起来，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一团团火焰在扭动，在燃烧，在绽放。万人攒动。

在国家博物馆，孟子举办了第一场音乐会，观众蜂拥而至，万人空巷，一票难求。孟子说，大家一起唱，于是大家跟着一起和。孟子又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办了一场音乐会，演唱摇滚版《诗经》。同样大获成功。至此开始在全国巡演。因为开通了人脸识别功能，很多前来听演唱会的在逃嫌疑人纷纷落网。落网时候，他们哭着说，求求你们了，让我们把这一首听完吧，太好听了。自崔健以来，中华摇滚乐坛又现耀眼新星，新闻上如是说。孟子出了一张专辑，叫做《风雅颂》。并准备录制第二张专辑。乐评人说，孟子的音乐中带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概，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一种人人皆可为尧舜的豪迈。孟子本身就是摇滚的代名词，孟子的精神就是摇滚的精神。

孟子曰，我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人生之河，浩浩荡荡，我不知道它会流向哪里，但我尽力流泻，竟然也成了一片横无际涯的汪洋，这是我所没有逆料的。一路走来，但问心无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