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涠洲:畏死将军为战死英雄立庙

“国家地质公园”涠洲岛的自然风光令人陶醉,植被丰茂,火山地貌多姿多态,海里有被称为“海底森林”的珊瑚礁,还有罕见的布氏鲸和中华白海豚。

人们陶醉在它水火交融、天地造化的美景和生态中,往往忽略它的“人文气息”。

其实涠洲从来就不乏人文的历史。从晋朝起,就有采珠人在岛上的“石室”祭祀采珠;《唐传奇》中有官宦子弟在岛上遇仙的传说,还有清朝南海汪洋大盗张保仔的藏宝洞;有“中国的莎士比亚”汤显祖留给海岛的咏唱。

岛上还有建在大石窟里的天后宫,数百年来香火不断;有“拜上帝会”的太平天国失败后,传教士带到岛上的教民胼手胝足建成的天主教堂,历经百年地震和台风仍旧巍然屹立。

涠洲过去还曾经有一座庙,祭祀一位叫“祝国泰”的抗敌英雄。

祝国泰,浙江余姚人,生年不详。武举出身的祝国泰在涠洲担任中军守备,是涠洲“游击”下面的中层军官。

明清两朝,海寇一直在沿海为害。除了众所周知的江浙一带,当时属广东管辖的钦廉沿海由于与安南(越南)连接,被称为“交趾贼”的境外海寇侵扰十分猖獗。

涠洲是北部湾第一大岛,位置特殊,扼守着海湾出入,一直归雷州巡检司所辖。

1590年(万历十八年),涠洲岛由“钦差镇守广东涠洲游击将军”率军驻守,拥有战船60艘,兵员达1800人,改变了以往只是往来临时汛守的做法。

到了1599年(万历二十七年),因为“涠洲峻石巉岩,泊舟匪(不)便”,加上承担守护珠池的需要,涠洲游击所迁到了山口永安城,涠洲岛由中军守备巡哨。

涠洲中军守备巡哨的范围包括了从雷州府的海康东场角到廉州府钦州龙门港。由于范围广阔,给了海寇可乘之机,他们除了袭击过往船只,还经常偷袭沿海村庄,有时还攻陷县城。

1607年(万历三十五年),安南最大的悍匪翁富率领700多名手下,驾船从龙门港登陆后,直扑钦州。

守卫钦州的百户名叫吕朝炯——这是明朝设立的地方世袭军职,相当于连长,统领约120多兵士。

“吕连长”面对来势汹汹的大股海寇,吓破了胆。因为州衙大门已被海寇封住,他慌不择路,翻越城墙溜之大吉。

这下子把钦州人害惨了,钦州城成了不设防的罗马,“州教育局长”(学正)李嘉谕被杀。

海寇在城里大肆奸淫掳掠,血洗钦州城,杀害200多人,纵火焚烧东门城楼和附城房屋,在冲天火光中,带着大包小包的财物呼啸而去。

钦州陷于海寇,毗邻的廉州一片恐慌。驻扎山口永安城的涠洲游击张继科率兵救援,“次葛麻山不前,使贼去复来,如入无人之境”。张继科被人痛斥“罪不容于死矣,何以兵为”。

第二年正月二十六,还没从创痛中平复的龙门百姓发现那些海寇又来了。尝到甜头的翁富这回带来的人马更多,超过200艘船。

龙门的守军和百姓拼死抵抗,射弓弩,砸石头,放滚木,不让海寇登岸。他们知道这些安南海匪杀人不眨眼,一旦上岸,必然是噍类无遗的一场大屠杀。反正等死是死,战死也是死,人人用命,个个奋身。

然而敌众我寡,冲上岸的海寇越来越多。

正在万分危急之际,守城军民看到,海寇一拨拨进攻的船队忽然混乱起来。

从匪船后面冲来数艘飘扬着官军旗号的兵船,士兵们奋不顾身跳上匪船,与海寇斗成一团。不少海寇纷纷跳进海中,其他的匪船仓惶驶离。

驰援龙门的是涠洲中军守备祝国泰和百户孔榕率领的涠洲守军。

祝国泰率领的士兵并不多,只有九艘兵船,面对海寇200多艘船只,突然袭击打了翁富一个措手不及,丢下了100多具尸体。

(三十六年正月二十六日,彝船二百余复寇钦州至龙门。泰领兵船冲之,杀贼百计,贼势披靡。)

匪船退走后,祝国泰并没有上岸。他将船只一字排开,准备更大的恶战。海寇为财而来,翁富一无所获,绝对不会这样甘心离开。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翁富率领匪船向龙门发起攻击。双方陷入混战中。敌人像飞蝗一样越来越多,敌众我寡,手下询问祝国泰是否撤退?

祝国泰厉声回答:“龙门是钦州的咽喉,如果失守,钦州人就会遭受大劫难。今日宁可战死也不能后退!”

(明日益众来围,士卒以众寡不敌为言,泰厉声曰:“龙门乃钦之咽喉,万一有失,不重误钦人乎!宁死无退。”)

祝国泰和百户孔榕指挥船只冲进战阵,数十名士兵竟然与数百海寇从早上恶战到下午。

这时候正值退潮,祝国泰所在的船陷在浅滩,大股海寇朝他冲来,精疲力竭的他被砍倒在滩涂上。

海滩上尸横遍地,海水赤红。得势的海寇蜂拥而上,他们恨透了这个强悍的对手,将祝国泰开膛破肚,然后点火焚烧其尸体。

(与孔榕拼力迎敌,从辰至未,力战不休。会潮浅船胶,遂遇害,剖腹焚尸,闻者伤焉。)

百户孔榕与其他士兵也在这一仗中全部战死。

龙门一战,震动四方。前面提到的涠洲游击张继科不知是心生愧疚,还是为了避免朝廷问责,下令在涠洲岛修建了一座“国泰庙”祭祀英烈。

“国泰庙”已经湮没在历史的烟云,了然无痕,只有潮起潮落的大海为这位舍身抗匪的英雄作证。

(参考《廉州府志》《广东通志》《永安营题名碑记》,杜臻《闽粤巡视纪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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