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的环保灯具合浦铜凤灯
合浦县城有个望牛岭，是废弃的合浦炮竹厂的旧址。这样说你可能不明白，那么我告诉你，那盏著名的铜凤灯就是在望牛岭的汉墓出土的。
我还在新华社当记者时，经常观摩合浦汉墓发掘。与专家们混熟了，有一次发掘工作队的队长熊昭明跟我说，1971年出土的那盏铜凤灯，是中国最早的环保灯具之一。
它的原理并不复杂：鸟背的灯盏点燃时，烟气通过喇叭状的鸟嘴，经鸟脖子吸进装有水的肚子，溶入水中。
我霎时间想起祖父在世时抽的那支水烟筒。
在那之前，我知道最老的环保灯具是西汉的“长信宫灯”。印象很深它被印在各种文物的画册上，那时候我还没念书，或者刚上小学。
看来中国人的环保意识不是一般的早。一直遗憾忘了问熊老师，到底是铜凤灯早，还是长信宫灯早。
1971年望牛岭1号墓出土部分文物
长信宫灯在汉武帝刘彻的同父异母兄长刘胜的夫人窦绾墓中出土，地点是河北保定。铜凤灯则是在望牛岭一个叫“庸毋”的“九真郡”官员的墓中。
“九真”和“合浦”都属于汉武帝刘彻所设的九郡。这个“庸毋”极有可能是刘彻任命的官，他与刘胜夫人窦绾是同代人。
发现铜凤灯的汉墓，为望牛岭1号墓。从2020年起，为了配合北海“海丝”申遗，考古人员对1号墓及周边汉墓进行了二次发掘。
哲学家说，人不可能两次进入同一条河流，考古人员却在同一个地方“捡到了宝”。
他们在11号和12号汉墓中，分别发现了“庸定”“庸临”两枚滑石印章。11号墓中还有一个20个字的铜质书简印，印文如下：
“庸敖私印 宜身至前 迫事毋闲 唯君自发 记信封完”
2022年发掘的望牛岭“庸定墓”
这印章明显是寄发信函时封缄所用。“庸定”和“庸敖”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名”和“字”。这么多“庸”字号标记，证明这是一个“庸”氏家族墓地。
“庸”是战国时一个古国，后来被楚国所灭。像其他很多姓氏一样，“庸”姓也是由国名而来，至于他们怎样来到合浦的，不得而知。
“庸定”和“庸临”让人想到了1971年1号墓面世的“庸毋”，在那个西汉墓中，有一枚刻着“庸毋印”的龟钮琥珀印章，还有一个“九真府”陶提筒。
1号墓当时一共出土了近250件随葬品，除了著名的铜凤灯，还有提梁铜壶，以及均为“龙首”形状的铜魁、铜方匝、铜灶。
疑似太守墓出土龙首铜方匝
秦汉有厚葬之风，事死如生，但并不是谁想“厚”就“厚”的，一得有实力；二要有品（级）秩（别），否则就是僭越。“龙首”之类不是光有钱就能搞的。
1号墓规模巨大，是一个带有墓道、甬道的木椁墓，跟广州的南越王墓相似。这么大的阴宅，这么多的宝器，特别是那个“九真府”陶提筒，用合浦话说，这主人一定是“大粒嘢”。
唐朝的李贤在为《后汉书.张湛传》中的“明府位尊德重”作注解时称：“郡守所居曰府”，翻译过来，就是郡守住的地方叫做“府”。
这个“九真府”陶提筒，应该就是太守住所使用物品的仿制明器。
现在发现的这个“庸”姓家族墓更说明问题了。不是高官，谁有可能占这么一大块地盘，弄一个光宗耀祖、体现生前等级和奢华生活的家族墓群呢？
人们有理由相信，1971年发现铜凤灯的望牛岭1号墓墓主，就是汉代九真郡的“一哥”——当年的太守。
除了这个疑似“九真郡”太守，1990年在发掘合浦黄泥岗1号墓时，也出土了一枚“徐闻县令”滑石印和一枚“陈褒”的铜印。
黄泥岗出土的徐闻县令陈褒的印章
“九真郡”位于现在越南的中部，徐闻距离合浦两百多公里。一个太守，一个县令，这些官员死后都葬在合浦，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合浦当时的“中心地位”。
事实上，在汉代设置的南方九个郡中，“合浦郡”就处于中心位置，内陆通往现在越南境内的交趾、九真、日南等郡和海南，合浦都是必经之路。
合浦汉墓群位于县城及东、南、北三面近70平方公里，共有超过一万座古墓。从已经发掘的汉墓中，出土了水晶、玛瑙、琥珀、琉璃碗、波斯陶壶等大量舶来品，表明合浦古港就是“海丝之路”最早的始发港。
而这些汉墓中的主人，一直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在合浦汉墓历年的发掘中，曾出土过不少印章，有铜印、银印、滑石印和琥珀印，墓主的姓名，有“张侰”“王恭”“公孙德”“黄良”“吴茂”“赵君”等。2020年以来也发现了一枚刻着“范福之印”的铜印。
合浦汉墓的海丝文物
印章是身份的证明，过去有“身份”的人都刻有印章，它不仅用来证明身份，更是“有身份”的证明。
这么多印章作为随葬品，说明墓主的身份“非富即贵”。
这些姓氏都与中原地区相同，他们都由中原“衍派”“传芳”而来，充分说明在汉代以前，中原地区与岭南边陲存在大量的人口迁移现象，它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过程的证明。
（本文参考蒙长旺等所作《广西合浦望牛岭汉墓》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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