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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e,我的虫豸们!

我想给虫子写篇文章,虫子们“心有灵犀”地钻进了我的脑袋,彩色的瓢虫、橘黄色的桂虫和笋剋虫、绿油油的青油虫、打着灯笼飘来飘去的萤火虫、黑色的饭碗虫、像侵略越南的美国佬一样放“毒气弹”的臭屁虫……还有一些虽然认得,却记不起名字来,它们绕着我嗡嗡营营,仿佛我是它们中的一员。

漂亮的瓢虫

我们一般把那些硬壳、会飞的小动物叫做“虫”。祖母在自留山开垦有几处坡地,种植各种作物。也许是土质瘦瘠,加上干旱,种什么东西都特别招虫。红薯木薯还好,种荷兰豆和豆角的时候,豆架简直成为虫子们的乐园,光顾得最多的就是瓢虫。

荷兰豆和豆角虽然长相平常,但开花很好看。这两种花都很小,羞答答又想吸引人们的眼睛。其实每种花内心都有招蜂惹蝶的愿望,连狗尾巴花也不例外。荷兰豆据说是因为从荷兰引进而得名。许多作物、水果一听名字就知道哪里来的,像番薯、洋芋、西红柿、洋桃、西番莲、西瓜等。荷兰豆的花绛紫色,有点像小时候经常涂的紫药水,但比它要浅得多。不过要是连片开起来,大概也会像现在公园里薰衣草的风景。豆角花从“本质”上来属于白色,但有一点点淡红,像小姑娘抹了胭脂,怕出门被笑话又揩去留下的残痕。

瓢虫们似乎都有爱美之心,但一点也不像蝴蝶和蜜蜂那样招摇和“明火执仗”。它们从不知什么地方飞来,发现了这小片藏在松树和蕨车草中间的菜地。背壳上长着黑色斑点的瓢虫,趴在豆子碧绿的叶子上,像一枚枚彩色的小纽扣,即使用手指快戳到它也很少会飞走,只是在花叶间挪动。我摘豆角时喜欢用嘴巴吹它们,看着它们受惊后张开翅膀冉冉飞起来。

荷兰豆花开

但祖母对瓢虫充满“仇恨”,看到瓢虫不是屈起手指弹掉,就是直接用手指捻死它们,并恨恨地诅咒它们把豆花都咬落了。她把荷兰豆或豆角收成不好归咎到瓢虫身上。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祖母冤枉了它们:将豆花咬落的不是瓢虫,而是一种叫“蚜虫”的害虫,而瓢虫最喜欢吃的就是蚜虫。瓢虫们不仅没有做坏事,还是荷兰豆和豆角的卫士。

与漂亮的瓢虫相比,我更熟悉“桂虫”和“笋剋虫”,它们都是难得的美食,特别是桂虫,虽然个头很小,但放到炭火里煨时却滋滋冒油。要是有人煨桂虫或笋剋虫,我们无论在村里什么地方都能闻到,竖起耳朵也能听到那种香味,像进村收牙膏皮、鸭毛和头发的货郎摇的“泼浪鼓”一样清脆,把我们吸引到一处。煨桂虫或笋剋虫不能一个人独享,要大家一起“会餐”才有味道,虽然不能大快朵颐,但就算分到一个爪子,也好像吃到了龙肉一样。

村里人喜欢在屋头屋边种肉桂树或竹子,种桂树取的是“富贵(桂)人家”的寓意,种竹倒不是知道苏东坡说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而是竹子实用,特别是单竹可以编织各种竹器。大头典竹虽然不能编东西,但因为笋长得大,可以砍来换钱,家里的米筒也是大头典竹做的;还有一种簕竹,浑身长刺,似乎是无用之物,但做成扁担挑起担子像弹簧一样,又有型又省力,种簕竹还可以做篱笆,在屋子周遭种上一排簕竹,连“偷鸡虎”也钻不进来。

但对于我来说,种桂树、种竹最大的好处是能捉“桂虫”和“笋剋虫”。桂虫颜色橘黄,靠吃桂树的叶子为生;笋剋虫则专门吃竹笋。据说竹笋长得很快,一天之内能长一拃长,我曾经用一根尺子贴着大头典竹的竹笋,从早上一直盯到中午,想看看是不是有这回事。后来知道王阳明也曾经这样做过,不过他是为了“格物致知”。我没有验证出竹笋是否真的长那么快,但发现凡是枯萎的竹笋里头都有笋剋虫。

我不知道它尊姓大名

桂虫和笋剋虫是名副其实的害虫,却像电影里的女特务一样长得十分漂亮,这一点跟人相似,很多坏人也长得相貌堂堂。特别是笋剋虫,简直就是虫子里的“白马王子”:橘黄色的硬壳,翅膀有彩色的竖纹,黄黑相间的腿,前头有像镰刀一样的细勾,能牢牢地把东西抓住。笋剋虫脑袋上有一管能转动的“枪”,跟大象的鼻子一样,它就用这管枪刺入竹笋吸食汁液。

捉笋剋虫并不难,只要在竹林里找到有虫眼的竹笋,一准能找到它。如果听到“嗡嗡”的声音,那一定是笋剋虫在飞翔,我们像侠客一样听声辨形,判断它的去向。所有长着硬壳的虫子,都不能像蜻蜓或蝉那样轻巧地想飞就飞,把软翅从硬壳里伸出来或收回去都煞费工夫。我记得每次捉到桂虫或笋剋虫,里头的翅膀都像交叉的燕尾露在硬壳外。你只要盯着笋剋虫的落脚处,跑过来就能将它轻而易举逮住,把它变成香喷喷的零食。当然,把这么漂亮的虫子煨来吃,心里老大不忍,大概“焚琴煮鹤”就是这样吧。

有一些虫子好玩,但不能吃,比如青油虫。我念小学时,学校后山种了许多油桐树,油桐树的树杈像塔层一样,我们课间爬到树上捉青油虫。青油虫指头大小,颜色青绿,隐身在桐油树的叶子上,却躲不过我们的“火眼金睛”。我们捉到青油虫,用线拴在腿上,把它抛起来,让它绕着圈飞,发出嗡嗡的声音,比风筝还好玩。

笋剋虫

我还和别的一些虫子打过交道。记得有一种嘴巴坚硬得像指甲刀一样,我们叫它“指甲虫”,把一根蕨车草梗伸到它嘴里,咔嚓一下就能咬断;再塞一根,咔嚓一下又咬断。试着伸几根头发进去,天!居然连头发也能“一口两断”。不过“指甲虫”并不多见,好不容易捉到一只,我们就让它像街头艺人一样表演咬草梗,连上课钟也听而不闻。

还有一种像“街头艺人”的虫,也不知道名字,样子有点像美国的F—117隐身飞机,尖脑袋,身子两边有棱,脑袋与身体几乎可以折成90度。它有一个“独门秘笈”:翻筋斗。把它翻过身,四脚,不,应该是六脚朝天。它仰着硬梆梆的肚皮装死,突然间啪地一下,平地弹起来,居然翻过身来。

鲁迅家的百草园

前些年到绍兴,去了一趟鲁迅家的“百草园”,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想象鲁迅小时候在园子里与那些虫子玩耍的情形:“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百草园周围短短的泥墙根,带给小时候的鲁迅无穷的趣味。其实每个人何尝没有一个自己的百草园?只是年齿渐长,烦心事稠,每个人都不能回到那里去了,从而发出“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的感慨。

Ade,我的虫豸们!

(摘自我正在炮制的新作《我的动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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