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常侍杨潜曾经到西河郡担任刺史,当时有一个属县是平遥县。
平遥县有一个县吏叫张汶,他曾经无疾而亡,死去了三日,家里正在给他办事后事,突然醒了过来。
说到这三日的经历,张汶讲得煞有介事。
那天晚上,月高星稀,他美美地饮了一杯酒,刚进入梦乡,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已经去世多年的哥哥,他身着公服,一副公门中人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大哥,您不是已经去世多年,怎么突然上门?”
一提到这个话题,他的哥哥泪流满面:“哥哥我自从离开人间,经常思念您还有你嫂嫂侄儿,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今天冥官派我来人间办事,我才有机会回到家里探视。”
张汶很好奇:“如今的冥官是何人?官居几品?”
张汶的兄长答道:“弟弟不要乱言乱语,这冥官乃地府之首,位高权重,我如今在他府上为吏,经常路过这里,只是我走的是阴间之路,阴阳两隔,无缘与你们相见。如今冥官召唤你,你赶紧跟我走!”
一听对方这么说,张汶吓坏了,知道自己这一去,怕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他多般推辞,哥哥劝了他好几遍都不听。
最终,张汶的兄长怒道:“弟啊,你可知道,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冥官召唤,岂有推辞的道理?耽误时间,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啊!”
听兄长这么说,张汶只能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家门。
他们一直走了十几里地,道路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车马奔驰,人声喧天,也听到自己的妻子兄弟因为自己的死去而哭号。
还听到有人叹道:“逝者已逝,还是赶紧办事后事吧!”
张汶想发声,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张汶被兄长拉着手,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他心里想着:“我如今已经死了,常听人说,人死可以看到死去的亲友,我如果发出声音,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得到。”
张汶有一个表弟叫武季伦,已经去年数年,当年和他相交莫逆,于是他试着喊出表弟的名字,没多久就听到武季伦答道:“诺!”
接着就看到表弟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相拥而泣,张汶看到表弟,很是好奇:“弟弟当年俊美白晳,在乡里有“俊十郎”之称,如今怎么变得皮肤黝黑?”
武季伦叹了一口气:“哥哥是不知道啊,这冥途幽晦,无日月之光,当然黑了。”
没过多久,武季伦说道:“我要走了!”
张汶问他要到什么地方,武季伦说道:“说来惭愧,我在阳世的时候,做了不少恶事,积罪甚多,自从魂归地府之后,每天都受到凌辱拷打,刚刚听到兄长叫我,鬼差才放我出来与你相见,如今我们已经叙过旧,我该回去了。”
说罢两个人洒泪道别。
接着,张汶又喊了亲族中几十个已经去世人的名字,他们都像武季伦一样,喊到名字都过来与张汶相见,都身体黝黑,说到在地府的经历十分凄惨。
张汶被兄长看管,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哪里才是尽头。
他听到兄弟妻子的哭声,虽然在左右,但喊他们的名字,他们也听不到。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座城里,这城十分宽大,里面游荡着许多鬼魂,看样子和阳世没多大区别。
在哥哥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一座衙门,来到了公堂之上,上面坐着一位青面獠牙的鬼判官,他身着红袍,手里拿着一支笔,头也不抬,一边翻阅手中的文册,一边问道:“平遥县吏张汶何在!”
话音刚落,张汶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诺!”
判官又问道:“你在世之时,可曾做过什么恶事?”
张汶知道这回答和自己以后的经历有关,拒不回答。判官这才抬起头,看了张汶一眼,翻阅了一会儿手里的册子,嘀咕:“怪了,张汶阳寿未尽,还没有死,怎么被拘来了!”
他一拍惊堂木,问张汶的哥哥:“张汶未死,为什么召他前来?”
张汶的哥哥一头大汗:“是这样的,小人在阴历干了已经十几年了,不堪劳役,听人说,可以让家人替代,这才拉上了弟弟。”
判官怒斥张汶的兄长:“大胆,你不顾阴司律条,私自将阳世之人带到此处,你可知罪过?”
说罢不待张汶的兄长告饶,让左右让他给抓了起来,拖到了一边。
接着,他安排小吏送张汶还阳,张汶听说自己还可以活命,连忙下跪表示感谢。
那小吏送他出门,没走数里,就停下了:“你刚来地府,尚有记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张汶无奈,只能一个人摸索着前行,但阴司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张汶摸索着前行,害怕走错了路再也无法返回,心里惊慌之致。
他想到因为兄长偷懒,想要自己替他当小吏,私自将自己拘到阴间,气得他破口大骂。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十分悠远。
突然,远处几十里外燃起了一根灯烛,光影极微,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如一盏明灯。
张汶喜极而泣:“这亮灯之处,莫非有人居住?”
他快步向前,向着灯火的地方走动,他走了近百里,眼看就要力竭,才发现灯影稍近,他强迫自己走过去。
突然跌了一跤,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灵床之上,屋子里有一盏长明灯,正是自己有阴府看到的。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还阳了!忍不住将这几日的经历讲给了妻儿,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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