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年间,霍县有一个书中叫胡志安,他天资聪颖,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被县太爷称之为“神童”,哪料到在乡试的路上,他却撞了一个大壁,一连考了四次,都名落孙山。
从此,神童的光环也不再耀眼,相反成为大家嘲讽的对象。
因为这个原因,胡志安也不再外出游玩,参加什么同窗之会了,他将自己关在家里的小阁楼上,矢志苦读,学不成名绝不下楼。
这天晚上,他正在读书,突然一个老者出现在他的屋子里。
“傻孩子,你这样苦读有用吗?如今圣上已经十多年没有上朝,朝野之中,奸臣得道,你这样光读书怎么可能会中?”
胡志安听了,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书生,他每天都让家人从城里买一些邸报回来读,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命里没有福禄,不过有另外的机缘,一样可以为苍生百姓做事,你可敢随老夫一起同行?”
胡志安听了,不太相信:“老丈,您说的这个使命是?”
老者哈哈大笑:“你若有胆,跟着我走便是!”
老者说罢,袖袍一挥。胡志安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跟着老头出了阁楼。
没多久,他们的身形出现在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这里冰凉如水,让仅着秋装的胡志安打了一个寒噤,远处传来了几声哀嚎,不知道是人还是兽,让胡志安脖子上的寒毛都坚了起来。
越往前走,这叫惨叫越来越清晰,胡志安有些害怕:这老人家要将我领到什么地方?
他想溜,回过头却发现一片漆黑,不见来路。
老者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微笑不语。没多久,他们进入了一座府庙,待胡志安沿着路来到了正殿,却发现引他来的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正殿上有两个人,一个黑面长须,危襟正坐,一个人作师爷打扮,恭敬地站在黑大汉背后。
一看到胡志安左顾右盼,走了进来。那师爷打扮的人朗声道:“堂下可是霍县秀才胡志安?”
胡志安作为一个读书人,知道当朝的官制,他看这黑大汉身着蟒袍,头戴高冠,却不像今朝的打扮,听到师爷的问话,虽感到无礼,依旧行了一个礼,答道:
“在下正是霍县生员胡志安。只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哪知道坐着的黑面官员却双眼一凛,说道:“本官乃地府十殿阎王,我知你才华横溢,却在人家不得伸张,可否在我手下为差?游走于阴阳两界?”
地府?阎王,阳间行走?听到这些词,胡志安愣了,他不明白,这是有人在戏弄他,还是真有地府的存在?
他愣神的功夫,那黑面官员又问了一遍。
胡志安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里阴气四溢,暗无天日,远处的惨叫声告诉他这不是谁布的局,才发现眼前的黑面官员正是阳间人人闻之色变的阎罗王,自己身处地府。
想到自己所处的地方,还有自己寒窗十年名落孙山的际遇,他微一沉吟,就同意了阎王的要求,从此他成为一名游走于两界的阴差。
从这天起,胡志安走下了阁楼,他不再执著于功名,在街上摆了一个摊,找了一个替人写信作画的差事养活自己。
夜里的时候,他则化身为鬼差,为地府办事。
像他这种人,也有一个说法,那就是睡觉的时候,如果两只鞋子脚跟一前一后的放在一起,这说明就有差使要办,有可能晚上忙不完,白天也要忙碌。
为了防止有人坏自己的身,他在家里三令五申,如果白天他在床上一睡不起,谁也不府打扰他。
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之内,胡志安行走于两界之间,见过了许多人的面目,也更加地洞明世事,不过作为书生,该有的锐气和楞角,他一样都没有少。
这一天,他拿到一个命令,到李员外家带他回阴司复命。
李员外乃霍县的首富,家财万贯,本人为善,什么修桥铺路,灾年施粥的事没少干,提到他,人人称好。
胡志安阴魂离体,随风飘起,很快来到了李员外家里,此时的李员外脸色灰暗,有出气没进气,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的阳寿还剩下半个时辰,时辰一到,胡志安就直接将他带走。
在这个时候,守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的儿子,却是他的妾室张氏,还有他的侄子李翰。
李员外将死,作为亲人的他们不但没有悲伤之意,反而身上一片欣喜,甚至不避李员外,眼来眉去,一看就知道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李员外看到这一幕,伸出颤抖地手,想要骂他们,但他的手刚刚伸出来,就被侄子李翰给一把篡过,顺势塞进了被子里。
“叔父,您就放心地去吧!您这万贯的家财,还有婶娘,我都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李员外大怒,但此时的他能做什么呢?只能流着眼泪,看二人这般欺辱自己。最终两眼一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员外魂魄飞出了身体,看到守在这里的胡志安,他百般推脱,不愿离开。
胡志安见过了这样的场景,上前劝道:“李老爷,人死如灯灭,既然阳寿已尽,这世间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了,还是随我下界,早日投胎吧!你一生行善,来生一定会到一个好人家的。”
李员外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尸体,看到李翰豪不顾忌地将张姨娘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二人商量如何害死自己的儿子,谋取家产。
他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这位差爷,老夫风烛残年,并非怕死,对这世间也无甚留念,我只是不甘心辛苦一生创下的基业落在这两个奸人手里。这不仅是我李家的损失,对整个霍县也非什么好事,我的儿子李瑞已经收到我的家书,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最迟三天就能到家,求差爷给我宽限三日,可好?我愿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
这让胡志安很是纠结,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但李家的际遇,那两个奸人的所作所为,他一个外人也看不惯。李家世代为善,如果这份家业落到李翰与张氏的手里,以他们的性子,怕是一个大钱也不会拿出来行善,今年天旱,又是一个灾年,没有李员外的出手,怕是有多少人因此而失去生命吧!
想到这里,他的书生意气爆发,一拱手:“看在李员外年年行善,对我胡家都有大恩的份上,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不管令郎是否归来,是否交办妥当,我都会来带走员外。”
说罢,他不顾李员外的连声道谢,直接飘出了李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
再说李府,李翰和张氏眼睁睁看着李员外咽下最后一口气,二人又温存了片刻,这才整理衣服走了出来。
待李翰干嚎着将李家的下人叫进李员外的房间,却发现李员外面色红润,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房间里,正等着他们。
一看到李员外,李翰和张氏当时脸色就变了,明明已经离世的人,如今怎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张氏上前想要抱住李员外,却被李员外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上,上前就给了她一脚:“贱人,枉我对你一番心意!”
一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李翰这才相信叔叔又活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的丑事暴露,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员外虽说是善人,但能成就这么大的基业,也是有一番手段的,没过多久,李家就传来消息。
妾室张姨娘品行不端,已经被李员外发卖到大同府的青楼里了;他的侄子李翰不尊孝道,罔顾伦理,图谋家产,当场被李家除了籍,灰溜溜地离开了霍县。
两日之后,李员外的嫡子李端风尘朴朴回到家里,李员外将家里里里外外大小事宜交给儿子之后,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离开了人世。
只不过这一次的阴差不是胡志安,而是另外一个人。而胡志安因为违背律令,被阎王下令关了大狱,如今正在阴司受刑,据说刑满之后还要被投入畜牲道,下辈子为猪为狗。
听到胡志安的遭遇,李员外深为自责,在阎王面前受审的时候,他当场为胡志安鸣冤,并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来,说胡志安虽循私,却非为一己之私。要打入畜牲道,也应该是自己。
哪知道阎王一拍惊堂木,怒道:“荒谬,我地府律法岂能因人而设,身为阴差,不得夹杂私人情感,否则阳间岂不大乱,胡志安私纵人犯,罪证确凿,你不要为他说明。”
李员外不服,他说道:“律法大不过人情,胡志安无罪,求阎王宽恕!”他大闹阎王殿,阎王大怒之下,将他也关了起来,准备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阎王背后的那位师爷,也就是地府的判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待鬼差将张员外押出大殿,阎王看了看判官,说道:“刚刚你可有话说?是怪本王处罚太过严厉?”
判官行了一个之礼:“阎主明目如炬,下官不敢隐瞒自己的看法。”
阎王思虑了片刻,他挥了一下手:“你我本为兄弟之谊。自从我在地府为官之后,你我也太久没有到过人间了,不如你我亲自去了解一下胡志安一事?”
没多久,阎王和判官来到了霍县,他们身着书生袍服,像普通人一样行走在人流里,向街坊打听李员外的事情,果然一提到李员外,大家都满口称赞,说他是好人,理应得到好报。
李员外的李端继承了父亲的家业之后,虽短短几日,也做了许多的好事。
听到足够的消息,阎王也回到了地府,他第一件事,就是将胡志安、李员外二人给提到了大殿上,很快他下了判词,胡志安在任鬼差期间,兢兢业业,从不误事,风评甚好;在处理李员外一事上,虽明知故犯,却赤子之心不改,着其到城隍庙任城隍一职。
李员外行善积德,攒下了不少的功德,前往轮回再世为人,前往富贵人家投胎。
最终此案尘埃落定,胡志安虽不乐意,想到自己在任上也是为百姓谋福利,还是走马上任去了。
他任霍县城隍之后,对穷苦百姓有求必应,很快远近闻名,庙里也香火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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