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蜕变
燕子一气之下，辞去了服装厂的工作，在小姐妹的介绍下，进了商场，做了一名化妆品的导购员，但这份工作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根本无法理解，化妆品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所以，只能转而做了饭店的服务生，又经过几翻周折，燕子终于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那就是手机店的销售员，那正是个手机兴起的年代，连学生党也开始流行使用手机，燕子也终于给自己买了一部廉价的促销手机，对于燕子而言，手机本来就是个奢侈品，何况她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用手机来维持的感情。那个千疮百孔的家，她暂时不想回去。
父母也终究不是不要她，通过几个一起打过工的朋友终于还是打听到了她的下落，或者说根本就是燕子自己放出去的线索，她只是无法释怀母亲的背叛，无力面对父亲的善良。在孤独中她至少还有思念，还有对家的那一丝丝眷恋。
燕子拿到手机时，一眼便选中了那串号码1380615……，0615，这四个数字就像魔咒，每年会在她脑袋里重复，再重复……她甚至开始记不得自己的生日，因为她憎恨那个记录着她出生的日子。但0615，简直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有需要用数字记忆的地方，都会出现0615。
或许是太过在乎，燕子始终无法释怀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背后传来多少道藐视的眼神，其中肯定还有他。她并非如此不堪，却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她何尝不想与他齐驱并行，在诗歌里，在阳光下，在心间，在梦里……然而，没有人给予她充满阳光和雨露的温室，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她一路狂奔，只为寻一处避雨的树林。于是，她的卑微让她无法抗拒每一种施舍，在他面前，自卑像猛烈的沙尘暴，片刻将她掩埋、窒息。但，她依然爱着她，每每想起，这种撕裂心扉的痛让她生不如死！都说，爱情里，最痛苦不过卑微，燕子大概就是如此。
当生命终于转交到她自己手心时，她为自己作了最大的决定：买下手机，她渴望通过无线电波代替她实现灰姑娘的梦想！
几经周折，当从老同学的口中问到他的手机号时，她第一次手心冒汗，全身颤抖，整整一夜，那个号码拨了删，删了拨，始终没能拨出去！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会记得她？若记得，是否还会记得那场不堪的离别？那一刻，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守着那份纯洁，以至于连灵魂都无力仰视。
最终，她还是给他发了一个短讯：“嘿，老同学，你好吗？”
“你是？”
“我是王燕！你还记得吗？”
“哦！不好意思，我要上课了！”
……
如果心魔是一汪无底的海，她的爱情早已在心间历经沧桑；
如果心魔是一座无形的山，她的爱情早已在心间长途跋涉；
那一天，燕子没有哭，相反，她疯狂地笑着，她知道，自己终于得救！那个灌进她脑海的魔将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些年她默默思念，默默沉受，记忆似刀光剑影，不断削噬着她的灵魂，她已然受够，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要如此卑微地去乞讨，乞讨亲情，乞讨爱情？
或许燕子从来也不曾对人说起，当初自己几近折翼的伤痛，全是为了接近他，当看到那个一直尾随她，捉弄她的男生和他是同一村，两人交情不错时，燕子天真的以为，通过与那个男生的交往，可以走进他的视线，于是，她用尽风情，只为博一人驻目，事实却与她的设想大相径庭，学校里开始传出燕子恋爱的消息，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父母愤恨，学校严禁，同学鄙视的事，一般人家的孩子是绝不会越了这条崇高道德的红线，甚至拿着毁掉一生的代价去冒险，尤其是家有女孩子的父母，到了孩子初中的年纪，简直是看得比珍宝还要紧张，哪会允许丝毫散失？然而，燕子是野惯了的，父母在她的人生中，只是一个代名词，他们之间，有着井水不范海水的默契，她一度以为，母亲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只是，当真的出事时，燕子的母亲像疯了似地，当着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冲上来对着她一阵暴打，所有的尊严，都在那一次丑闻中打落在地，消耗殆尽，燕子一度成了学校教育的反面教材，同时也成了乡里村头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终于，燕子抹去眼角的最后一丝泪痕，换了手机号，换了存折密码，换了一切有关于0615的号码，她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走进那个曾经推销过化妆品的柜台，给自己买了一套，当场就要服务员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容，燕子本来就不丑，经过一翻打扮，已然出落得婷婷玉立，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再见，过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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