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婆

南   瓜

                                文/刘述涛

南瓜，又叫倭瓜，北瓜。而赣人，爱称之番蒲，或是番婆。我觉得番婆有解，因南瓜源于外番，原产地墨西哥中美洲一带，于明代才传入中国。又因其又圆又大，如婆娘的大屁股一样，叫做番婆，那是再恰当不过。

番婆好种，春夏交替之时撒下种子，不日发芽。然后移栽，种在菜园的边边角角，又或是猪圈旁边，茅厕周围。种下时，才两片叶子。几天过后，就成藤状，疯生疯长，肆意滋长。

老话说，冬瓜番婆坠倒棚。你想不到瓜会长多大，唯有提前搭好棚，棚结实，才是对的。冬瓜无架不长，南瓜有棚无棚倒也无所谓。只要有地方可爬，有肥料喂养，一蔸南瓜，可以种出无数个南瓜来。

南瓜生长期间，只要你稍稍掐掐藤，打打叶，南瓜藤就爬得满地都是。猪栏边上，茅厕旁边种南瓜，怎么也得搭个木架，让南瓜藤顺着木架子往上爬，爬上猪圈顶棚了，就顺其生长，爱爬哪爬哪。

真正种南瓜的人又哪儿任由它乱爬，真正乱爬，就都长藤长了，不长瓜了。世间万物，唯有好好打理，好好引导，才有收获。老话讲，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多少年来，都是这么一个道理。如果不加打理，藤蔓疯长，旁枝侧叶又乱来，哪还有养分来滋养果实？

人们每每见到南瓜藤疯长，就得掐枝。摘下来的嫩枝，可以做菜，也可以煮潲。全看藤叶嫩与不嫩。真正嫩的南瓜藤，那是上好的菜肴，不管是滚水里一捞，或是用青椒一炒，都是上好的下饭菜。

好吃的又何止是南瓜藤，南瓜花，也是个宝。每每南瓜藤上开满花的时候，人都知道，带了小南瓜的花，是雌花，也是母花，摘不得。没带小南瓜的花是雄花，也是公花，又叫哑花，可以摘。

可以采摘，一下就吸引了好多采摘南瓜的人。她们都是一大清早，天空还下着露水，就挎着一只竹篮子出现在菜地里面，见到南瓜花，采摘个不停。一路采摘，一路迎着朝阳前进。这时候，有些种南瓜的人家，好说话，见人采摘，也不说话。有些不好说话的人家，就会大喊大叫，问人摘自家的南瓜花干什么。还说，就你手长，我自己家的花，自己吃不得？

又怎么会吃不得？

南瓜花摘下来，可以现炒鸡蛋，又有花的清香，又有鸡蛋的爽脆。夹一筷子送入嘴中，沾着露水的南瓜花，总能吃出几分早晨的味道。南瓜花不现吃，就可以洗干净蒸一下，沾上米粉，太阳下一晒，就是上好的花蔬，要吃时，用油一炸，又香又脆又松，不但是上好的下酒菜，还是上好的零食。有些孩子，动不动说署片好吃，那是没有尝过油炸的南瓜花，尝过后，就会知道署片吃来吃去，一团渣。南瓜花，却有一股子阳光的味道，花鲜的味道。

可以说，南瓜全身都是宝，藤可吃，花可吃，瓜可吃，瓜籽也可吃。南瓜籽锅里一炒，洒点盐水，又香又脆，连壳都能嚼着下肚。

有一年，我读初中，忽听人说，番婆酒也好喝。说的人，口水都冇掉一滴，形象无比。说用把刀，在长在藤上的南瓜切一个三角形，然后拿出三角形，塞进几粒酒药（曲）。酒药在番婆中起作用，酝酿发酵，没过几天，就有番婆酒出来。番婆酒又香又甜，比健力宝还好吃。

不由得就信了，想着几粒酒药（曲），进入番婆之中，发挥出神奇的化学作用，酿出美味的番婆酒来。就决定尝试一下。从家里偷出几粒酒药，在伯父种的南瓜上做试验，哪知道几天之后，却听见伯父在菜地里骂，哪个雷打火烧的，把一个好好的番婆给切坏了？自己当做事不关己的跑去看，番婆被伯父摘了下来，丢在地上，一股子呕臭了的臭瓜味直冲鼻头。这才知道，有些话不能信，几粒酒药，在生长着的番婆身上，是诞生不出神奇。

能诞生神奇的是井冈山时期的红米饭，南瓜汤，三个番婆半月粮。那年月，满山遍野种南瓜，南瓜成了粮食，解了红军被国民党的围困之苦。

同样拿南瓜当粮食的还有一位老先生，这位老先生老的时候，放心不下自己一位弱智的儿子。老先生教会儿子的就是种南瓜，老先生说，学会了种南瓜，也就学会了谋生之道。后来，这位弱智的孩子，什么数学语文都没有学会，就学会了种南瓜，每年拿着锄头，四处种南瓜，南瓜长得哪都是，滋养着他过了一辈子，有南瓜相伴的生活，他觉得好幸福。

所以说，南瓜好种，一粒南瓜籽，就是一份希望，就是半年的粮食。南瓜不择地，不选肥，任由风吹雨打，只会疯狂生长。想一想，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人生如果像南瓜一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