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艺倩 | 守稻人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守稻人

一等奖作品

杭州市富阳区第二中学   高一（6）班

赵艺倩  指导老师：陈晓琴

算起来，这已经是老爷子在稻田里过的第三十个立秋了。

秋天风凉，他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不禁打了几个冷颤。

“哎呦喂老头子，你怎么又跑这吹风来了，我不跟你说过吗，这稻田已经要没啦。”老爷子的老伴是个极固执的老太太，一直不同意已经七十的老头还为这一片稻田忙里忙外。最近村里发了通知说是要拆迁，她高兴得不得了，招呼着搬去儿子家住。

可不巧的是，老爷子也是个极固执的主儿，他不肯放下这一片稻田。于是他急冲冲地跑到村委会里拍人家的桌子，没头没脑地就问:

“你们凭什么要收我的稻田？”

好脾气的村委主任耐心地安抚老人家的情绪，无奈地解释说：“大爷，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呀，是上头发了通知，不光您呢，村里好多爷爷奶奶都舍不得。老李昨天还来闹呢，后来不也是同意了嘛，您谅解谅解。我也是没办法，这一片都要拆光啦。”

老爷子伸冤无果，气呼呼地又走回家，一路上嘟嘟囔囔的，“拆拆拆，又要拆，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此时的稻田静悄悄的，上面是流转的亮银，一闪一闪的，好像小孩子的眼睛在说话。老爷子坐在那土堆上，面对着迎面而来的老伴眼睛也不眨一下，全当没她这个人似的。

这使这位老太太更生气了，她双手叉腰，冲老爷子大喊起来：“苏喜稻！你说，你跟不跟我回家！”

这位苏老爷慢慢地开了口:“阿香，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我种下的第一株稻子吗？”

面对她的咬牙切齿，他总是一开口就准确无误地浇灭了她心中的那团火。

“喏，就在你右手边。没想到吧，都已经长这么好了。”

他谈起稻子总是笑盈盈的，话语间有着不同以往的轻松。

她没想到他还真能记住了那株稻子的位置，他对于稻子的情感也绝对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天上的星星很亮，她惊异地发现老爷子的眼中竟然也在闪着光。她彻底消了气，因为她明白了闪光的缘由，这个平日里风风火火毫无情调的老头子，在这个夜里突然地落下了眼泪。

她缓缓地坐下了，就在他身旁，听他不厌其烦地讲有关于稻子，有关于他的过去与往后。稻子就像是一根红丝绳串起了所有有关他的回忆。他这一生所有的大喜大悲，起起伏伏都在稻子里悄悄地说。她原本准备好说的一通劝告成了徒劳，她不打算打断他。因为她知道即使是这样，明天他终究是要离开了，离开这一片陪了他无数个春夏秋冬的稻田。

轰隆隆的拖拉机开进了村庄，很快地，吞噬了这一片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稻田。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老头子，在这里怎么样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