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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女人老早都会结绒线

上海人老早冬天都是这么穿的:棉毛衫,然后衬衫(或者不穿衬衫的话穿一个假领头),然后绒线衫。绒线衫还有粗细之分,细绒线衫穿在里面,粗绒线衫穿在外面,穿多少、怎么搭配,看天气有多冷。妈妈会帮小孩子准备好,喏,明天要零度了,穿三件绒线衫,两细一粗。除了粗细,还有领子高低之分,尤其结高领绒线衫的时候,还没完工,妈妈就要拿半成品往小孩身上套一下看看,不然仅凭手感,结出来一旦领口太紧,穿进脱出的时候就吃力了。

上面穿好绒线衫,下面还有绒线裤。这些绒线制品都是家家的主妇一针一棒织出来的,包括绒线帽、绒线手套。自己织又经济又实惠,御寒的作用也很不错。而在“结绒线”几乎销声匿迹了好些时候之后,这几年又流行了回来,比如时尚T台上模特穿的针织裤,俨然就有当年绒线裤的影子。不过和那时候不同,现在多数产品是机器完成,手工编织就成了奢侈品。

绒线传入中国

绒线传入中国,约在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当时仅用于扎发,故又名毛头绳。后来,为推销绒线,西人传授简便编结技术,无所谓花式花样,用绒线编结而成的仅有帽子、手套和围巾之类,绒线背心编结还是后来的事情,因质轻温暖,远较棉背心为佳,故曾风行一时。

清末,湖南益阳,来自挪威的传教士教妇女学习毛线编织

传到上海以后,上海人把“绒线”称为“洋线”,又因这种舶来品初到上海,它带着毛又能御寒,大家也有称其为“冷毛”的。

在今天的金陵东路和人民路之间,有一条兴圣街,就曾经开着许多的“冷毛店”。

开设了“恒源祥绒线号”的沈莱舟

江苏吴县人沈莱舟,在上海曾是洋行跑街,他见这种被老百姓叫“冷毛”的绒线有销路,便自己开设“恒源祥绒线号”,专门经售绒线,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齐”并保证质量外,还举办时装展销,推广绒线编结(买一磅绒线赠送编结书一册),使上海的一般家庭主妇们买了绒线又学会编结。

民国时期的恒源祥店铺

边买边学,买绒线一定要到“恒源祥”成为当时在主妇中流行的一种风尚。作家程乃珊曾经在文章中写道:“要说什么是最具海派特性的上海女人形象,我想,是结绒线。”

上海女人的“绒线生活”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海女人赞同能干,总有一句“她一手绒线生活漂亮得不得了”,羡慕程度有若今日上海女人的“她本事真大,吃啥都不肥”。

弄堂里的王家姆妈、张家阿姨,对一般女孩子的评价,就是看她有没有“心相”(耐心、工夫)结绒线。“她连绒线都不会结!”是很要遭到一种鄙夷的目光的,意思是这个女孩也笨到家了。而一点不会结绒线的阿姨妈妈会被人家背后讲两句:“我看伊勿是笨而是懒!连结件绒线衫、绒线背心都勿会,伊拉先生呒没福气……”

除了实用的一面之外,结绒线还具备了社交、休闲等功能。上海的弄堂真的是很好的社交场所,女士们在做家务之余,聚在一起,每人捧一只绒线活,互相参看参看花样、针法,邻里间的感情也增进了。

老早的旧弄堂里,阿姨妈妈经常交流毛衣针法和式样

在许多拍摄上海社会生活一类题材的老影片中,总是可以看到有闲阶层妇女,特别是少妇用结绒线来消遣解闷和打发时光的。而且绒线因着其可塑性和循环再生性:小孩长个、花色老式、袖口磨耗,都可拆掉从新开始,很合精明上海女人心怀,故这洋工艺很快就上海化了。

绒线拆了洗,洗了再结、旧绒线掺入一股新绒线,旧花头换上新图案……化零为整,如春蚕吐丝,蜘蛛织网,上海人在“36元万岁”的日子里,青年男女相爱,还有女方结一件绒线衫作为定情之物赠送男方的。成家的男人,尽管经济拮据,在外仍能穿得有头有脸,很大程度上全靠家里女子那一手优雅的“绒线生活”。

著名的编织大家

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说,自上世纪30年代以来上海女人最熟知的事不是张爱玲而是冯秋萍的绒线编织法,从花园洋房的太太到弄口烟纸店的小家碧玉,几乎人手一册。

01

冯秋萍

冯秋萍出生于1911年,她十岁左右时对美术和女红产生了兴趣,后入上海求德女中,在刺绣、编织和设计花样等课程中尽显天分,并在相应的竞赛中屡屡赢得头奖。毕业后任小学教员,顺理成章地讲授美术、刺绣和缝纫等课程。同时“从西国女士长习编结,积十余年”,颇有心得。

冯秋萍作品:野菊花式短外套

冯秋萍积极倡导符合时代潮流的新女红,如其代表作“野菊花时装旗袍”,是1948年专为上海时髦小姐、少奶奶设计的。旗袍虽在上海滩是常见女装,但用绒线来编结,却是冯秋萍之首创。

上世纪30年代,冯秋萍即在行业内外声誉渐隆,并常被邀请至绒线行与广播电台讲解和传播绒线编织技术。据记载,冯秋萍当时“每天下午二点到五点,在义生泰教授绒线编织法外,又于每日上午十二时半至一点三刻,在元昌广播电台播音”。

秋萍绒线编结法(毕业照)

1936年12月,她出版了《秋萍毛织刺绣编织法》,将自己设计的花型与款式、使用工具、材料、方法和步骤公布于众。1948年又出版了《秋萍绒线编结法》,这本书收录了她在民国时期设计的不少经典之作。

冯秋萍作品:孔雀开屏式披肩

她的书一类是技法总结类——如将绒线刺绣的方法总结为飞形刺绣法、回针刺绣法、钮粒刺绣法等12种方法,将绒线编织的针法总结为底针、短针、长针、交叉针、萝卜丝针等几十种针法等。另一类是培养兴趣和点评时尚类——她说结绒线“既可增加生产又可免除无谓消遣”;“经济为经,美丽为纬”;“在原子时代的今日,世界一切的一切,均在科学的摇篮里孕育出更进步的潮流,因此我们的一切亦跟从着时代。”

02

黄培英

当时,冯秋萍、黄培英、鲍国芳并称绒线编结设计三大家。

黄培英生于1913年,上海川沙人。自幼酷爱绒线编结,六七岁即显露绒线编结天赋。毕业于民立女中后,负笈东渡,拜日本一对夫妇为师,专攻绒线编结技艺。1928年回国,发明台针机,次年获得专利,随即创办培英编结传习所,并参加上海市工商部举办的中华国货展览,展品获特等、一等奖,得金、银质奖章。

1930年代,黄培英独创的桃、李、梅、蔷薇等花型的镂空毛衣,成为当时女士们时髦外套。1933年,她编写的《培英丝毛线编结法》一书,发行量高达30万册,打破当时出版记录。

那时她家住霞飞路华龙路口(今淮海中路雁荡路)永业大楼里厢,大小四间屋,收拾得精美简明。客厅墙上挂着族兄黄炎培的一幅字,书曰:“灵在心,巧在手,吾宗多才,靡不有天,孙云锦美无耦,愿在地而为茵,愿在衣而为纽”。这几句道尽了黄培英的多才多艺。

不过,她虽是编结专家,自己身上却无半根绒线,她时常对朋友说:“我懒得很,别人要我编一件倒也罢了,自己则大可省得。”

她家路对面的仁昌绒线号,有好几开间门面,是当年最大的绒线专卖商店。永业大楼西侧另有一家良友绒线店,老板是冯秋萍的丈夫,店堂间楼上是冯开设的编结学校。仁昌号见状不甘示弱,随即与黄培英合作,向来店的每一位顾客,赠送《培英丝毛线编结法》一书,培养编结兴趣,广交绒线爱好者。此书是黄培英在族兄黄炎培鼓励下编写而成的,书名亦由黄炎培题写。有时,黄培英也去仁昌店堂间走走,向顾客面授技艺。

老上海时尚代表

19世纪时,编结工艺由教会传入后,在山东等地成为家庭妇女的重要谋生手段,其钩针编织品均返销英国。而在上海则成为小家碧玉闲暇的休闲方式。编结出来的毛线衣、背心、披肩甚至夹克、舞裙等,极大地丰富了当时的服装品种。

罩于旗袍之上的毛线衣、披肩与玻璃丝袜、高跟皮鞋等一起妆扮出20世纪30年代上海时髦女郎的靓丽形象。这种中西合璧的穿着方式,成为民国时期“西风东渐”的历史潮流的一部分。

有人说,闺秀的刺绣总带点苔深似锁养在深院的寂寞,而结绒线,给人一种优雅、祥和、安乐的情状。上世纪20年代的月份牌中已反映出:女人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织绒线,手指优雅地呈兰花指状,右手无名指上,指环样套着或艳或雅的绒线,沙发边一只落地的“飞歌”无线电,脚边白白胖胖的儿子在玩,优雅悠哉,一派天上人间、祥和安乐之景。

结绒线是度身定做单件生产,带有很大的自主性,因而可以在上海无时尚可言的岁月,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聪明的上海女人看一场西哈努克夫人出访的电影,一出阿尔巴尼亚电影,不出一个礼拜,淮海路上就出现酷似“第八个是铜像”的女主角那身黑白粗花呢大衣,还有莫尼克公主滑雪衫上翻出的毛皮领——都是用绒线结出来的。

即使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许多上海女人对“绒线生活”仍然情有独钟,无论走到哪里,两根针一团绒线用块男式手帕一包随身带,见缝插针,以至于当时的公交车上还有“乘车不准结绒线”的告知牌。

(综合:《上海女子的“绒线生活”》作者 仲富兰,《结绒线,最具海派特性的上海女人形象》,《老上海结绒线第一人 · 黄炎培的族妹 · 黄培英》作者 食砚无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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