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疤子，你...你没事吧？”洪老三关切着问道。
“还死不了。”
洪老三说话间，赶紧过去搀扶着老刀疤子进船舱，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老刀疤子的身体是否有碍，一边望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很是心疼。
刚刚直接被风浪甩出船舱的撞击，像自己这样的老海员都不免心惊肉跳，更何况是老刀疤子这样年迈的身子骨。该是多么的苦痛折磨。
或许，从几年前那时跟着他，不管经历怎样的风浪，都不曾畏惧过。
这次也是，在老刀疤子被甩出船舱的那刻，众人担忧的是他的安危，此刻，看着他安然，众人心中才开始安定了点。长久跟着老刀疤子的人知道，有他在，小鸥号就必定无恙。
人在船在，船覆人亡。这是一种信仰，是渔家人出海航行，作为船长的担当。
“洪老三，赶紧去检查一下仪器和航行表盘。”老刀疤子喘着粗气说道：“虎子，你也去看看船体有没有其它的损坏情况。”眼前这个壮汉像接到命令似的行动起来。
“绑根绳子在身上，外面风浪太大。”老刀疤子说着拆下自己的防水眼罩递给虎子。
“老大，你留着，我不用...”虎子推开，刚想要拒绝。
老刀疤子却严厉的喝令道：“闭嘴，赶紧拿上，小心点，看着情形，很快下一场风暴马上就来了。”
只见虎子乖乖的戴上老刀疤子递过来的眼罩，迎着尚未消散的倾盆大雨出去了。
“情况如何...”老刀疤子扭头问正在检查机器仪表的洪老三。
“现在还不好说，我再调试一下...”洪老三埋着头，急忙的进行各种测试，头也不回的答道。
“快点，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沉，还有逆风的现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很快，更猛烈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知道。你先去歇会。仪表盘这事我来处理”
“你们不要惊慌，刚才那阵风暴已经过去，各自先活动一下手脚。”老刀疤子面对这些将自己绑在船体上的人说道。
刚刚那会儿的风暴过于突然，一时间，大伙儿神经不免绷得有些紧，尤其是像煮饭婆和草鞋这样，被急急忙忙绑在船杆，甚至过于紧张造成了些许的麻木。这可不利于接下来承受的风暴。
趁现在外面海浪上风暴正在蓄力的时刻，赶紧调整一下身势，都给自己调整加固一下缠绕着的绳索。
突然，虎子从外面跑回来，惊恐道：“老大，不好了，海上...海上有龙王发怒了...”
“龙王？”众人惊呼道。渔家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最畏惧的就是所谓的龙王发怒。那是灭顶的灾祸。
“别瞎说，哪里有什么龙王。”老刀疤子阻止道。
“是真的，你看...”
“不好，混账，竟然提前来了...”老刀疤子顺着虎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厉声道。
“是不是龙王发怒了？现在可怎么办，它是来收我们的吗？”虎子虽然也是常年的出海，但是毕竟遇上这样的恶劣情况还是首次，再加上时常听人说的那些海上轶事，心里早就很恐惧了。可不就认为是海上龙王发怒了嘛。
“别瞎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龙王，那是'龙吸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透过船窗就能看到远处，有一条像是巨龙一样的冲天水柱，翻滚着，扭曲着，正在贪婪着吸收海上的风浪，就像一条长龙般的模样，很明显，在水柱的下端，被吸取着的海面上，已经形成了一个急促的漩涡，越来越深。
“什么是龙...龙吸水？”
“龙吸水是海上的龙卷风，在来回强烈风势的混合下，遇到高墙般的大浪形成的一种破坏力极强的特殊风暴。”老刀疤子急忙的说着。“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算不会被龙吸水卷走，也会被吸进那个漩涡，再也出不来了。”
看着眼前的龙吸水越来越靠近，就连老刀疤子这个老江湖也不难面露难色。刚刚船身才稍微稳定下来，此刻受到海面龙吸水形成的漩涡牵引力，小鸥号又开始震动颠簸起来。
“那怎么办？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虎子听着老刀疤子的话语，腿都开始有点发抖，惊恐道。
“仪器怎么样？”
“暂时没什么大碍。”
“那好，你就在这帮我。”老刀疤子像是发命令似的说道。“我眼睛刚才被撞伤了，视线有点模糊，我们要想办法在龙吸水过来前冲出这片海域。”
“要不，还是我来驾驶小鸥号吧？”
“你听我指令就行，别那么多废话。”老刀疤子说道：“虎子，你下去看看，一定要保证燃油供应，可别让小鸥号停下来。”
“知道了。”说完，虎子就狠狠的拿着旁边的棍子敲了一下自己的双腿，用暂时的痛感来缓解发抖的双腿。飞快的掀开夹板，朝着燃油供应室跑去。
“记得要保证最大的油力供应。”老刀疤子大声喊道。
“是”
“老刀疤子，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洪老三急忙说道。
“刚才我们受到两次的巨浪撞击，船头的航行方向已经偏移了很多，按照我刚才在外面观察和仪表方位显示...”说着，努力的擦拭着受伤的眼睛，朝船窗外的龙吸水看了一样，继续说道：“以龙吸水的前进速度，我们现在最好是从侧面，避免最强烈的正面风势绕行过去才稳妥。”
“好，知道了，你说吧。”
“定位调整，更改船前行路径，航向：东偏南35°，右满舵，逆风横式。”
“老刀疤子，这样海面的漩涡还是没法摆脱，不是应该直接180°调转船头逆向冲出去吗？”看着龙吸水越来越近，海面上的漩涡对船头的牵引力越来越强烈，洪老三有点不明船长的决定。
远洋出行航海不亚于军队远征，是不允许随意让下属在自己做决定的时候插话，特别是分秒必争的危机时刻，否则容易造成因争执而导致宝贵时间的流逝。
“听我的，开足马力，全速前进。”大喝一声，老刀疤子就像没听进去一样，仍然是坚持着原来的命令。
本来洪老三握着方向盘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此刻看着老刀疤子坚定的目光，自己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此刻，自己能做的就是相信眼前这个老伙计，洪老三是这么想着的。也只能下定决心，用力的一转方向盘，偏转船头，按照老刀疤子的指示，全力加速朝着龙吸水的侧面迂回过去。
按照这个方向行驶，在风力的催动下，又有海面漩涡的不断牵引，侧面迂回的方式，最大的风险就是，随着龙吸水不断的靠近，船体却不是最大限度的远离，反而会在出现距离最近的临界点，不断的与它越来越近，产生一个最近的危险临界值，那将是决定小鸥号是否生存的关键点。
一秒，两秒，三秒......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却像是几个时辰那般难熬，此时的小鸥号非但没有安全冲出龙吸水波及的范围，甚至还在拉近着距离，形式越来越危急......
300米，200米，100米......危险一点都没有解除，还在缩短着距离
随着船身颠簸得越来越严重，船上的很多物品都开始飘起被卷走了。明明就是在全速前进着，却是感到小鸥号竟然有自行打转的错觉，完全没有摆脱龙吸水的作用力范畴。
此刻，甚至有的船员心里开始惊恐，直接闭上了双眼，嘴里开始胡言念叨着什么咒语似的。
“老刀疤子，仪器...表盘怎么突然失灵了？”洪老三突然大叫起来。
“不要管仪器，你握紧方向盘，马上调转船头，面向龙吸水的方向冲过去。”
“你说什么？朝着龙吸水冲...冲过去？”龙吸水卷起的声浪越来越大，大到洪老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如果说刚才不是选择180°的逆行行驶，而是侧面绕行，洪老三还可以接受，毕竟老刀疤子经常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
但是，此时老刀疤子竟然要让洪老三直接朝着龙吸水冲过去，再怎么都难以理解这个决定，完全被惊愕住了。
“再冲就会被漩涡吸进去了。”
“让你冲，你就只管冲，别管那么多。”
“好。”洪老三面对此情景，或许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反正现在逃也逃不了，不如干脆拼一把。因为洪老三就算尚且存在诸多疑问。但是，依然会选择相信老刀疤子，相信他的决定，不会让小鸥号葬身此处。此刻的洪老三除了听从命令径直的往前，往前，再往前，根本就没有时间做第二个选择。
此时，龙吸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海面上的漩涡确实搅动着整个周围海域。或许在没被龙吸水卷走前，按照目前的情形，小鸥号反而提前会被漩涡给吞没。
而就在此时，老刀疤子突然大喊一声。
“抓紧了，马上要受到撞击了。”
“轰”的一声。
一瞬间，控制室内的物品再次东倒西歪，船上的人也被狠狠的与船体相撞。特别是老刀疤子和洪老三，因为没有绳索固定自身，收到的装击更加强烈。
小鸥号如地动山摇般剧烈的晃动着，而这次震动完全和起初受到两次风暴袭击的方式截然不同。如果说起初震动是剧烈的，那么这次却是硬生生的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像小鸥号撞击在坚硬的实物似的。产生的冲击力异常巨大，完全没有半点缓冲的力道。
明显就能感觉到，小鸥号的船头足足被垫高了1米多。
“怎么了...”洪老三惊呼道。
“没事，这里果然有礁石。船头被掐在岩石上了。你注意眼前。”老刀疤子说道：“扶紧方向盘，千万不要松，坚持住。”
老刀疤子刚才被甩出船舱的时候，凭借多年的海洋生存习惯性的经验，虽然找不到山体之类的参照物，但是还是顺势观察了一下周围海域的环境和风势，这才知道很快会产生类似龙卷风那样的海上龙吸水风暴，甚至还根据海浪的起伏，溅起的浪花，断定，不远处必定存在巨大的浅水礁石或者高耸着的岩石。
按照这刚才龙吸水靠近的速度和海面漩涡的力度，即使小鸥号是全力调转船头也未必可以摆脱出来，如果全力后退是条死路。
那么，倒不如凭借自己的经验搏上一搏，老刀疤子或许就是这么认为的，一直在找寻刚才海浪溅起浪花可能存在礁石的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
“没时间跟你解释，等我命令。我叫你放你就放开方向盘，马上就要往反方向打死，听到没。”老刀疤子扯着嗓子喊道，生怕洪老三没听见似的。
说完，顶着强烈的旋风，戴上刚才虎子送还给他的护目眼罩，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直接出了船舱，跑到船沿边上。
此刻面对不足100米的龙吸水，洪老三带着更加疑惑的心，在这生死关头，越是不明所以，反而更加坚定执行着老刀疤子的命令，丝毫不敢松懈手中的方向盘。
就在老刀疤子出去不一会儿，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洪老三发现眼前的'龙吸水’，突然像是遇到了强大阻力一样，从底部往上，慢慢的开始溃散。特别是海面上的漩涡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貌似是受到什么更加巨大的拦路物体，不再向小鸥号靠近。
就这样，'龙吸水’那翻滚着，扭曲着的身躯开始越发的不安起来。不再是那样的凶神恶煞，不再是蜿蜒绵绵的强劲，反而像是受到重击一般，不断的在咆哮着，不断的在汹涌着。
洪老三开始恐惧，恐惧着在这么近，不足100米的距离，眼前的巨龙水柱如果失控倾斜倒下，那么被掐在岩石上的小鸥号根本就无法躲避，必定会受到其重重的冲击。虽说小鸥号是铁皮盒子，但是也难以抵挡得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被压扁只是迟早的事。
果然，就如洪老三的预感一样，巨大的冲天水柱开始崩塌，由下往上开始崩塌。
崩塌下的水势甚至比之前的那两次风暴冲击力或许更加强烈，更加的恐怖。
“放，反向打死，反向打死方向盘，快点。”就在巨大'龙吸水’崩塌倾斜而下，开始触及小鸥号的时候，在船沿上的老刀疤子大喊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等死的众人和洪老三，赶紧顺势放开方向盘，并朝着反向打死。
这一刻或许是由于突然牵引着小鸥号的漩涡混乱，而失去了相应的吸引力，导致海面水流开始反向逆流，恰好在'龙吸水’崩塌的时候，提供了一个动力，将小鸥号从岩缝处解放出来，直接推动着小鸥号向后撤。
“洪老三，全速后退，全速后退。”
受到刚才岩石的撞击磕碰到船体，浑身发麻的洪老三，脑海里只有命令二字，听到老刀疤子的再次喊叫。身体像是触电般，果断的全力踩足油门，让小鸥号在逆流水势的作用下，依靠虎子提供的充足燃油动力，驾驭着小鸥号拼命的后撤。
此时，崩塌下来的刚好拍在小鸥号刚才停留的不远处。
小鸥号也再次受到倾斜下来的水势强烈冲击，后撤的同时，洪老三凭人的力量，根本就难以把控住船身的摆向，船身开始凌乱的左右转动着。
随着巨大水柱的不断倾斜，不一会儿，持续受到冲击的小鸥号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甚至被不断的向后推送。
在这个不断反复的过程中，直接导致一些人开始眩晕，甚至直接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水势冲击，待周围慢慢开始变得安静下来后，睁开眼的景象让他们吓坏了，此时的周围就像是迷宫一般，到处是巨石嶙峋，错综复杂，高低起伏着......
迷宫般的磁山岩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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