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载于《iweekly》
2016刚开年，钟表圈的新闻有点多。
首先是1月份的SIHH表展有这么几个变化：品牌矩阵有增有减，新来9个独立制表品牌，历峰集团参股的腕表品牌Ralph Lauren缺席；Basel World组委会主席Sylvie Ritter女士出席开幕式，由卡地亚出走而独立发展起来的SIHH与Basel World似乎冰释前嫌。
图说：Roger Dubuis 在今年SIHH上推出的新品Excalibur 玫瑰金镶钻镂空陀飞轮腕表
SIHH刚一结束，又传出Roger Dubuis品牌余下40%股权全部卖给历峰集团的消息，Roger Dubuis成为历峰集团100%控股品牌。
中国农历新年刚过，Watch & Wonders 钟表与奇迹香港表展，也就是SIHH“亚洲分会场”，宣布第四届展览时间为2017年9月底，由一年一次改为双年展，同时寻找其他合适的地方照搬香港经验。
为什么今年腕表开局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看三个数据。
图说：斯沃琪集团的主页打开就可以看到2015年财报
第一个数据是2015年财报：销售额84.5亿瑞郎，按不变汇率，下降0.9%，按浮动汇率下降3.0%；而以欧元计算，则增长10.3%。这个结果告诉我们两件事：一是2015年斯沃琪集团销售显现下滑迹象；二是瑞郎大幅升值，给瑞士腕表出口生意带来负面效应。
第二个数据是从2015年4月初到12月底，历峰集团前三个财季销售额为87.5亿欧元，按不变汇率计算，增长1.0%，按浮动汇率计算则增长11.0%——历峰集团过去一年的境遇与斯沃琪集团是一样的：销售放缓，只不过历峰集团以欧元计算财务数据，是欧元贬值的账面受益者；而斯沃琪集团以瑞郎计算财务数据，成为瑞郎升值的账面受损者。
汇率变化仅是一个结果，是经济运行状况的一个表象，它反映的真实情况是货币贬值国家经济状况遇到了困难。
过去的2015年，瑞郎、美元和日元相对升值，而欧元、人民币都是相对贬值，说明欧洲和中国承受较为严峻的经济压力。
图说：过去一年来美元兑人民币升值8%
欧洲还受当年欧债危机影响，PIGS为代表的债务国仍然看不到起死回生的希望，德、法不得不一再免除利息甚至本金，欧元只能贬值；而中国人口红利逐渐被东南亚诸国所取代，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不得不进入减速期，人民币自然进入贬值通道。汇率问题是困扰瑞表销售的一个重要因子。
我们再看一组数据，原油价格2016年初均价不到30美元一桶，从2014年初近100美元一路跌下来，用网民调侃的话说，今天的原油价格还没有瓶装矿泉水高，油比水还便宜了！还有大宗商品价格也是持续下跌，以期铜价格为例，从2013年中最高近9000美元跌到现在4500美元左右，跌去了近一半。
石油也好，期货铜也好，它们的价格都是未来经济运行状况的预期指标，价格下跌，跌幅巨大，说明至少未来一年经济预期是不景气，对原材料需求严重不足。
三组数据，说明同一件事情，过去的2015年全球经济处在下行通道，瑞士钟表企业过得并不如从前，而且2016年仍然不是好年景，要获得增长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两大集团巨头尚且如此，那些小品牌、独立制表人和小作坊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虽然2016年不见得出现2008年那样明显的经济危机，温和的下跌和对未来的信心不足，都会降低民众的消费欲望，他们会缩减开支。奢侈品消费有时会跳出这个经济规律，比如2008年Hermes逆势上涨，但那是个案，整体上来看，奢侈品销售，2016年比较难。
在油价跌至成本线以下，卖一桶亏一桶的时候，就算中东土豪，也得考虑应对接下来的亏损问题，对于高端珠宝腕表的消费，恐怕也要暂缓或者减少数量了。
图说：2016 Basel world 格拉苏蒂原创女装新表
图说：2016 Basel world 雅克德罗新表
而那些数千欧元价格产品的主要消费群体：中产阶层，往往更是经济下行的受害者：薪资收入不增反减，投资资产又被动缩水，奢侈型消费必然缩减。
2016年，除了经济大环境不好，欧洲还面临着来自中东海湾地区难民潮带来的负面影响，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将给欧洲的旅游消费很大冲击。
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往往是行业整合的最佳时机。所以未来一两年内，瑞士腕表销售难免下滑，现在的腕表格局也许会发生一些变化，产量小的独立制表品牌可能出售部分股权给大集团来获得资金支持，或者全部出清，将品牌直接卖给现金流还很充裕的历峰集团，斯沃琪集团，或者是觊觎硬奢很久但仍以时尚服装、皮具为主业的LVMH集团，抑或是开云集团。
回过头，年初碰到这样的局面变化也就容易理解了：对未来的经济预期不好，大家需要抱团取暖。
图说：巴塞尔钟表珠宝展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马上，Basel World又将拉开帷幕，我猜又是一个互相抱团的局面。
Watch & Wonders在香港成功举办了三届，除了年初SIHH上的表款，品牌也会为秋季的Watch & Wonders准备新表，加上Watch & Wonders在媒体日之后还会对公众开放，让东亚的表迷，特别是中国消费者，可以近距离感受高级制表的魅力，深得民心。
当中国表迷得知家门口每年一次的高级制表展要改为两年一次时，大部分是感到失落的；也有一部分表示理解，毕竟一年两展确实频繁，哪能这么快研发出又好又多的新品？有人甚至表示，可以参考奥运会和世界杯的频率，四年磨一剑，这样会给品牌足够时间拿出更惊艳的作品，也给表迷们足够的期待，Watch & Wonders也办得出奥运风采！
我很开心看到有表迷那么乐观，因为经济的发展规律往往决定于人们心理预期，当人们对未来充满希望，相信会赚更多钱，生活会越来越好时，他们自然会打开钱袋子去消费，消费需求平稳增加自然刺激供给的增加，经济也就自然回到增长通道。
除了大环境不好的原因，Watch & Wonders变为双年展，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中国市场趋于停滞，高速增长将转为平稳，SIHH组委会要集中财力物力精力去开发新的市场。
以后Watch & Wonders会选择哪里？全球范围内观察，下一个快速增长地区，可能会在东南亚出现。如同当年制造业由日本转移至台湾、韩国，再转移至中国大陆一样，现在制造业正向南亚次大陆和东南亚诸国转移，制造业转移就会催生出一个新富国家或地区，和一大批富裕人群。
纺织、制鞋和制衣行业已经完成搬迁，你买到的Nike运动装备，已经是越南制造、印尼制造或者泰国制造了，早已没有“Made in China”的踪影。如今，电子产品为代表的科技企业正在转移，如你从新闻里听到的，小米、华为、联想要进军印度市场，他们的手机代工厂——富士康的印度生产线已经开始投产，也许不要十年，你再买到的iPhone就是印度制造了。
所以，奢侈品消费的下一个大市场，应该是东南亚诸国和印度。
越南和印尼人口够多，城市发展程度还不够，还不合适办Watch & Wonders这样的展览。泰国的曼谷，以及马六甲海峡的咽喉——新加坡到是不错的选择，可以作为东南亚的核心城市，聚集周边诸国的高端消费。印度社会结构比较复杂，种姓制度导致贫富差距巨大，缺乏中间层，并且印度城市发展远没有跟上其经济增速，更不符合他软件强国的身份，公共服务，甚至卫生条件都还不适合Watch & Wonders，无论孟买，还是班加罗尔，都还需要时日。
图说：宝珀Villeret系列赤铜工艺腕表（象头神格涅什）
中国增长速度放慢，渐渐变为成熟市场，就像美国和日本，维持着就好。印度，一个人口同中国一样多的国家，东南亚诸国加起来六亿多人，相当于五个日本，未来经济发展起来后，国民消费能力必将赶上中国和日本！所以预计未来瑞士钟表的销售政策会像东南亚倾斜。比如Blancpain 2015年GPHG获奖表款，便是采用日本赤铜技艺制作的印度象鼻神腕表，可见Blancpain用心之良苦，既要开拓新市场，又要照顾到固有市场。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这句很俗却不会过时的箴言，适合送给2016年的瑞士腕表品牌们，坚持到经济周期的下一个开端，跟着市场的节奏变换策略，会等到下一个繁荣。
▶关于作者
颜启真，自由撰稿人，写些钟表和生活的故事。为《时尚时间》、《时装男士》、《界面》、《iweekly》等媒体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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