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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男争一女酿命案,冯渊固逢冤,英莲最应怜

上回聊到了贾雨村乱判葫芦案,这大概可算是他当官生涯中第一件恶事。

于他而言,这此案涉及三个他要报恩的对象。为报甄士隐之恩,他要解救英莲;为报皇上起复隆恩,他要秉公执法;为报贾政王子腾的提携之恩,他要徇私枉法。

本来的话,在三者之中,是个“二比一”的选择,因为为报前二者之恩,只须据实明断即可,一举两得;但可惜,数量不等于分量,最终他的选择是第三者。

原因很简单,甄氏已式微,皇恩太遥远,而贾王两府不仅在他起复一事中提携了他,还可以在以后的当官生涯中继续关照他。

这两条大腿他非牢牢抱住不可。

而他这样轻轻巧巧的一次乱判,抹去了他自己的良心,也割断了英莲期待重获新生的救命稻草。

回顾一下英莲由被拐的深渊里看到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的过程吧。

在拐子手下吃了七八年苦头的英莲,到了可以买卖的年纪了。

被当作商品买卖,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耻辱,只是对于英莲来说,她可能碰到好心人,也可能变得更糟,但是这毕竟意味着她得到了一种可期待的可能,不像这些年始终沉于黑暗的深渊。

她的期待差不多就能实现了。应天府地面上一个小乡宦之子冯渊(也是命中注定:“逢冤”),“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如今十八九岁,也已属于无财无势者序列了,不过要给英莲一定的物质保障还是做得到的,毕竟冯家还有仆人伺候的。

同时这个年轻人“酷爱男风,最厌女子”,原来是个同志,那照理不会与英莲产生什么瓜葛,但是说来真是如门子所言“前生冤孽”,这冯渊看到拐子卖英莲,竟然一眼就看上了,坚决要买去做妾,并且立誓再也不交接男子了,也再不娶第二个了,就等于是把英莲当正妻了。这表明他对英莲是又喜欢又尊重。

也正因此,冯渊就不像贾雨村当年娶娇杏那样,聘礼到后一顶小轿子就抬进了知府衙门,而是郑重其事,盘过黄道吉日),安排三日后过门。

这对英莲来说当然是时来运转啊,听说冯公子要娶她并且付了银子后,她自叹“我今日罪孽可满了”,遇上了一个喜欢她的人了;后听得冯公子三日后才娶过门,她就又“转有忧愁之态”。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急于逃脱牢笼,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深深了解那拐子,三天时间,天知道他会不会耍什么花样?

果不其然,拐子拐卖丫头,本就是没良心的生意,只为了一个钱字,还跟你来讲诚信不成?既有三天宽裕时间,他就又把英莲卖给了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严格讲是薛蟠),想卷了两家的银子跑路。当然,没跑成。

但他跑不跑得成是其次,英莲怎么办?

两家都不肯要银子,只要人;一个人怎么分?冯渊到底也是血气方刚,去与薛家理论,结果被“呆霸王”薛蟠指使手下“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英莲自然也就落入薛蟠之手了。

加上贾雨村这一乱判,英莲既不能归人,又不能归家,对光明的希望破灭了。 

要说薛薛蟠这个人,书中说得清楚,今年十五岁,出身“书香继世之家”,母亲王氏(薛姨妈)是现任京营节度王子腾之妹,因他幼年丧父,又是“独根孤种”,母亲就“未免溺爱纵容些,遂致老大无成,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

整体上“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景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纪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就是说,纯粹是个纨绔子弟。

也正因薛蟠不学无术、年少无知,薛家名下“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识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好大的家业,眼看是要覆在他手里了。

那薛蟠是怎样遇到英莲的呢?

原来,他本人如此不堪,却有一个好妹妹薛宝钗,不仅容貌“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学识上也“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且在父亲死后,比哥哥还能“体贴母怀”,不像父亲在时那样专注读书写字,转而“省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

只因这一年皇上下旨,“除聘选妃嫔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报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薛家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弄不好也可以像他们的亲戚贾政之女贾元春一样呢。

于是,薛蟠想着游“第一繁华之地”、送妹待选、望亲和入部稍算旧账“一举四得”,择日上京了,不料又遇到了那个拐子重卖英莲,薛蟠看英莲“生得不俗”,就如冯渊一样立意买下,并打死了冯渊,尔后丢下这人命官司不管,只顾与母妹一起进京去了。

这就算是他的第五“得”了。

落入这种人之手,英莲还能不吃苦头?

不过,英莲还可以说是“不幸中之大幸”,因为薛姨妈和薛宝钗还是把她当个人来对待的,特别是随他们一起来到贾府住下后,总算拥有了一段安定年月。

薛姨妈住到贾府,很大程度上是为求把薛蟠管束得紧些,只可惜薛蟠来到贾府后,由于母亲本来就管不了,姨父贾政事烦管不着,而贾珍贾蓉等人本就是胡作非为之辈,于是在“此间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着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为之奈何啊!

如此,由宝钗改名成了香菱的英莲,名字改好听了,但所托非人,命运却仍是“应怜”啊!

她的命运,完全是被动的;她是争夺的对象,但她从未发声;或者说,她的声音,是完全被无视的。

而这,正是这个案子中最大的悲剧所在。幸而这样的悲剧,如今是越来越少了。

对以上说法,朋友们以为妥否?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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