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

20200327 摄于深圳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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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深近两周，从未白天出过宿舍楼——为了躲避烈阳，或者大雨。总觉得前门后门开着，也就有了所有晴天雨天，无所谓错过，无所谓失去。

其实不是的，那些黑暗中被忽略了的春天的花，早已开得妖冶烂漫——所以今天第一次在白天出门，邂逅这满眼的花，讶异又懊悔。

就好像，错过了，一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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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与母亲在广州逛花市，花团锦簇中人头攒动，空气里氤氲着各式花香的清甜，擦肩而过的人们，手捧鲜花，笑着闹着走过，“咔擦咔擦”按下快门。

那是，春天的感觉，也是，幸福的感觉。

所以看到这些花，就像吃到雪糕的第一口、西瓜的正中央、蛋糕的奶油尖。

昨天读到一篇关于疫情的文章，结尾的一句是：

那些在冬天被夺走的，春天都会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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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小区正在施工，机器“轰隆隆”地转。我停在那里几秒，看到高楼旁不知名的黄色花苞，正在怒放。

想起前几日和保安聊起最近的跳楼事件，他顿了顿，瞟我一眼，欲言又止：“你怕不怕的？”

“不怕呀。”

他于是指给我看，就是那里，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因为赌博欠下了十几万，从二十一楼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我道：“才五十多岁，就算每年攒两万，五六年十几万也还得清呀。”

“就算是几百万又怎样？死都不怕，还怕欠账吗？”他摇摇头，感叹道。

花开得恣意，一串串沉甸甸的黄，快要压断枝桠。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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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不解，这个世界充斥着的各种悖论：比如，一边是死亡线上的苦苦挣扎，一边又是高楼望断下的纵身一跃。何以至此？

想不通，也似乎没有资格置喙。

世界的复杂，超过任何一种文字描述。人都是避免不了主观武断的，你以为的不足为道，可能就是别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我一直笃信那句台词：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一场你想象不到的战斗，请心存善意，直到永远。

还有，对生命，保持最原始、最本真的谦卑、尊重与珍视。

以前写过一句：无论多么重要、多么在意的过往，一旦萎谢成枯草，都难抵花草锦簇的远岸。

只是花落仍会再开，人去却不会再来。

又能怎么办呢，生活还是要继续，没有谁离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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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和朋友聊到物质需要与幸福体验，他说，其实怎么说呢，剥离基本的生活需要以后，和物质关系不大，量力而行。比如旅游，手头宽裕时，我们就去罗马宫殿；手头紧张时，家旁边的公园散散步也行呀。

唔，是这么个道理。

开在不知名小径上的野花，未必逊色于宫廷镶边花瓶里的百合。

好多时候啊，我们老是把“需要”、“必要”、“想要”这三者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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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定，人最大的灾难，不是天灾人祸，甚至也不是好像被打入十八层的落魄潦倒，而是在由孩子慢慢长成大人的过程里，不断丢失掉了发现美好、感知幸福的能力。

你看小孩子，每天发自内心地开心，可能只是因为耳边插上了一朵野花，掌心多了一块糖果。

无数的我们，曾经也是这样的——感知那些细小的幸福，其实一直都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现在呢，坐在城市高楼的格子间里、钢筋水泥里的我们，多久没认真看看春天的花了？

你的人生，又还有多少个春天？屈指可数的几十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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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和学生呆在一起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无论长到了多少岁，都要努力保护孩提时代就有的那种敏感、柔软、谦卑，对阳光、对美、对痛楚。

记得上期有天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班上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叫住我，盯着空气里漂浮着的灰尘，笑嘻嘻地问：老师，你干嘛看着shine啊？

我却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英文名，和sunshine，有那么几分相似，也未曾注意到那天的阳光多么灿烂——直到她蹦蹦跳跳地跑过，做个鬼脸说，老师！今天阳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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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好多个好多个这样的瞬间。

比如晚霞在天边涌起的时候，他们挤到窗户边上说夕阳真好看！

比如课间他们扎堆站在教室外的空地上抬头望天，说那片云的形状真奇怪！

比如校运会前采购物资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老师你竟然不知道明治拇指饼超好吃的吗！

……

诶，我真想念这帮曾经把我气得半死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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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花开了，很多的美好都在眼皮底下昭然若揭了。

别忽略它们。生活的困扰、难处、甚至心碎，未经你的许可，其实都不能阻止你看向它们的温柔眼光。

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