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世界

20210309 摄于深实光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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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足球赛拉开序幕，少年们又开始驰骋在绿茵草地。

奔跑、跳跃、出击、防守，满校园都是青春的气息。

于是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并不在乎什么成败荣辱，只在乎那个男孩磕到腿了，这个男孩绊到脚了，还有一个胳膊擦伤了还在“哈哈哈哈”地笑。

“重在参与，切记切记，万万不要伤到自己，球赛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叨叨叨叮嘱完，又有点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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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去年末的校元旦晚会，站在刮着大风的天台，那个男孩委屈巴巴地跟我说：“老师，你总强调学习、学习、学习，老说晚会、校运会、球赛不重要，但对我们来说，这些也很重要啊！我们只有十几岁诶，也没高中部的小孩思想觉悟那么高，我们就是很在乎这些活动啊，每个人都只有一次高中诶！”

这段话像阵阵重重的鼓点，敲在我的心坎上。

是的，我好像总是自以为是地，把“高考”、“分数”、“前程”、“未来”挂在嘴边，装裱上“这也是为你们好”的牌匾，然后心安理得地漠视他们的喜怒哀乐。

我错了。但是对不起呀，出于班主任的自知之明，还是让我不得不强调学习的重要性——不断学习并获得认可，你们未来才能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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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好吧好吧，自习课也下去练练球吧，踢完球晚自习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来不及吃晚饭就赶紧在教室吃零食吧，我啥也没看到。

安排了围观的女同学全程拍照或录像，看啊，你们十七八岁英姿飒爽的样子，全部都存在这个小小的iPad里了。

那些皱眉、呐喊、大笑、欢呼的瞬间，也都永远定格了。

老师知道啦，除了学习，这也是你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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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张罗着让球员排队合影，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问：“老师，干嘛非得拍照呀？”

我说，“不拍的话，我这身衣服不就白穿了吗？”

女孩子马上抢着回：“老师，你怎么这么说呢！你是我们班的吉祥物，就是穿了队服我们才赢的！班主任不穿球服那怎么行！”

“哇，你怎么这么甜了？”我问。

“哈哈哈老师，她一直这么甜的，你不知道吗？”女孩子眯起好看的月牙眼，笑嘻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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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拍照时，男孩子开始七嘴八舌：

“老师老师站这里！”；

“对对对！老师，踩在球上面！举起来也行！”；

“诶！队长袖标呢！赶紧拿过来给老师戴上，快快快！”

——长得又高又壮的男孩子，从队友手臂上扯下印着大写字母“C”（Captain）的荧绿色队长袖标，手忙脚乱地给我戴上。

诶，好幸福哦——是在同行的评论里，才找到这个关于那一刻心情的精准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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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无比幸运，经历过好多个高光时刻，在各式各样的镁光灯下接受过不同的褒奖。

但那一刻，深圳早春的傍晚，学校的操场，男孩子们围着给我戴袖章，让我有种错觉：过往所有的荣誉和欣喜，都不足与之相提并论。

于我，来自于学生（哪怕只是部分学生）的接纳、认可与亲近，才是关于职业幸福感、尊严感与安全感的最大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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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布置了英文周记，题目自拟，内容自定（主要是为高考新题型-读后续写做准备）。本以为高中住宿生嘛，无非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罢了，结果很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世界，竟然如此丰富多彩。

在那些稍显稚嫩笨拙的叙述里，我看到了“妹妹的眼泪”、“难忘的初中数学老师”、“我的小乌龟”、“周末买螃蟹”、“陪母亲看病”、“悬疑故事”、“寓言故事”、“成年前的思考”、“我喜爱的动漫人物”、“卖火柴的小姑娘”、“重获的友谊”、“坐轮椅”、“扶盲人”、“逛公园”、“周末每天写五小时作业”、“梦见男明星”等等，五花八门，五光十色。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学生们，一直都是古灵精怪、鬼马搞怪、可爱烂漫的少年。周五放学回家路上也会想好多好多，透过他们的笔触，我第一次发现，他们的世界，如此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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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作为教育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少一些教条主义和权威意识，多一些理解包容与谦逊亲和呢？

对于未成年人而言，老师们一直努力为他们描述、定义甚至构建这个世界；但是，有没有一种必要和可能——我们也躬身，去看看他们的世界？

看看教室之外的他们：球场上的他们，课后的他们，周记本里的他们。

原来这些年轻的生命，一直如此鲜活。

——其实从来如此，也本该如此。

Shine于学校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