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路 湖光水色 黛峦翠流

10月3日，从郑州出发，一路上都在下雨，温度低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十月初。

到岳阳时还下着小雨，车沿着洞庭湖畔慢慢行驶，妈妈说上次路过岳阳天气极好，夕阳照在洞庭湖上美轮美奂。想来就是范仲淹文中的“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此时正是“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突然发现范仲淹挺狡猾，阴晴昼夜都写了，几时去都应景。

雨时下时停，我穿过巴陵广场，沿着洞庭湖边行走。范仲淹都没上过岳阳楼，我决定效仿他。上一次效仿古人是给一位朋友送行，大家讨论要不要模仿范仲淹的友人搜罗一车酒送他，等酒喝完了人也该回来了，不过这个仿古行为没有实行。

湖边颇有古意的墙垛长满了青苔，仔细看上面的刻字，是本世纪建的。游客有人穿着汉服，有人撑起油纸伞。最有古意的却是湖边的垂钓人，戴上连帽衫的帽子，静坐湖边，专注水面。斜风细雨不须归，独钓一湖水。

第二天离开岳阳时晨光微曦。车行驶到汨罗时，阳光穿过云层，穿过薄雾和袅袅炊烟，给田地里的小屋罩上了温暖的光晕，油画也描绘不出初秋田园的清新美好。我看着高速路上的指示牌“屈原区”、“汨罗市”，原来，“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么近。

越往南行，湖光水色，黛峦翠流，让南方的风景比北方更为动人。

杨照先生谈到南方和北方的差距之一就是看待万物神的态度。北方对万物背后的精灵保持一定距离。而南方对待万物神灵更有热情，更有兴趣，更有想象力。比如楚人的云中君“与日月兮齐光”，江神不只有湘君，还有湘夫人。湘君“美要眇兮宜修”，湘夫人是“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人们对现实之外的存在形态多了很多想象，而这些想象融入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中。

红衣芙蓉，白头鹭鸥，软草平沙，鸳鸯洲渚，山月当头，风云奔流。

看到这样的风景，就会明白楚人的神灵为什么如此鲜活生动，也会了解屈原的文字里上天入地的想象力从何而来，以及他强烈浪漫的情绪。（山河美景总能让人胸怀激荡，我第一次有“朕的江山如此多娇”的想法就是在清晨的漓江上。）

看到这些风景，深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首诗，那句词，灵光乍现于你脑中，与斯时斯景斯情契合。它们带着作者创作时的情深意重，守候在千年的时光里，也曾看老过无数动人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