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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街直路 | 难忘80年代后花楼早市
从民生路进花楼街,往下走这一段花楼街武汉人习惯称为后花楼。后花楼以它的早市的繁荣而久负盛名,汉口人常说,要玩到新市场(民众乐园),要吃到后花楼。

1978年的后花楼交通路口
当武汉关的钟声敲响第三下的时候,这条街卖早点的师傅们,撬炉子的撬炉子,和面的和面,锅铲和铁锅的撞击声就在长街响起。沿街屋檐下,临时“旅馆”的农民们,不约而同叠起被窝,整理好准备出售的农副产品,等待第一个顾客的光临。这些中国大地上最质朴的人们,虽然白天人民币往口袋里装,但是晚上住宿仍保留着梁生宝(小说《创业史》中的主人公)买稻种的传统,或自带被窝,或租一床被窝(只花3毛钱),凑合着过一夜。
天渐渐亮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来去匆匆的,是赶着去上班的;提着篮子、端着网兜的,不用问是赶早买鲜货的。当太阳从江汉路银行大楼后面升起照到这条大街的时候,后花楼的高峰时间到了:高声叫卖的 、讨价还价的、骑自行车的、踩三轮车的、背书包上学的、端个小凳坐在门口嗮太阳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条三百公尺长的街。这时候的后花楼,人到了饱和的程度,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摩肩接踵,热闹的景象绝不亚于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南京路。

1982年的后花楼
这么多人何以青睐后花楼呢?答案只有一个,这里“进口货”多。想在这里吃早点,牛肉豆丝、天津小包、锅贴饺子、糊米酒任你挑选,走不了三五步就有一处炕烧饼的、炸面窝的、炒米粉的,炸油条的,当然少不了热干面。
花楼街民生路口“和义”餐馆的牛杂豆丝、牛肉面、清汤面,颇具特色,一口大锅炖着牛杂,师傅将装有面的竹勺子在锅中间烫,然后放进碗里,清汤面舀一瓢汤,“荤面”加臊子。那时,物资供应刚开始走向好转,附近居民家来了客,到“和义”花2角钱买碗牛杂,端回家配上大蒜、萝卜,就成了下酒菜。后来,“和义”晚餐还卖卤菜、小炒,锅灶就摆在店门口,一位四川师傅掌勺,我常与一些路人看他炒菜表演,肉片要先走油,起锅滤油,然后与配菜一起翻炒,第一次知道“合川肉片”这道川菜。

后面两面坡机制瓦为田恒启屋顶
街中段我家隔壁的“田恒启”餐馆主营鱼味糊米粉和油条,那时全市少有餐馆经营。鱼是当天凌晨三点开始熬的,天亮后才在鱼汤里加粉成糊状。购票后,糊米粉很快就可以端到桌上,油条要排队,排队取油条成为街头一景。街上还有餐馆炸油条,不排队,但食客们都认为“田恒启”的油条又大、又泡、站得又直,好吃!愿意排队等。
靠近交通路的“顺香居”那时比“民生食堂”出名,“顺香居”店面凹进去几米,它家门前有一块空地,扩展了制作空间。进一趟“顺香居”你可以吃到豆皮、烧梅、热干面、酥饺、油香、糊米酒、糯米鸡、欢喜坨。糊米酒,一般制作时锅(钢筋鼓子)里的水烧开后,师傅将干糯米浆捏成长条,一坨一坨下进锅里。“顺香居”的糊米酒与别的餐馆做法不一样,它是将糯米浆贴在大铁锅的周边,水烧热后,师傅用铁瓢将糯米浆一小块一小块分割后赶进锅里,然后加米酒、桂花,这些工作完成后,锅里就成了“糊”米酒。制作的女师傅姓陈,与母亲的好朋友为邻,我们叫她“陈阿姨”。

交通副食品商店的对面就是顺香居

我曾看到报载上海城隍庙早点如何丰富,到那里一瞧,实际上早点的种类远不如后花楼丰富。家里来客人,添几样菜,到后花楼走一趟,包你满载而归。交通路是全市最大的自由市场,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里不仅种类多,鸡鸭鱼肉、海味、野味样样有,而且价格略比别的自由市场低,就拿武汉人爱吃的鳜鱼来说吧,硚口、武昌卖两元一斤,这里只卖一元八角。究其原因,还是在“人多”两个字上,买的人多,卖的人也多,恁多的货不愁卖不出去,再难买的时鲜货在这里也不愁买不到。难怪九江、安庆的渔民一上岸就打听后花楼在哪里。真所谓,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
后花楼与前花楼(武汉关后与花楼街平行的黄陂街称为前花楼)都是随着汉口埠的兴起而兴起的。后花楼的早市至少可追溯到上个世纪,汉口竹枝词就有“前花楼接后花楼,直出歆生大路头。车马如梭人似织,夜深歌吹未曾休”.的描述。
“汪玉霞”食品店一九二零年就在这条街上营业,作家李六如在他的《六十年的变迁》一书中记载了辛亥革命时,革命军的一个司令部曾设在花楼街笃安里口的一栋四层楼的房子里;“二·七”大罢工时,施洋大律师就住在后花楼的皮业巷内,电影《风暴》再现了当年集市的情况,那时后花楼的店铺已是鳞次栉比;鼎鼎大名的“四季美”汤包也是在这条街上发迹的,当初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店,现在居委会的老太婆们还在那个小店卖早点;六渡桥的“新华”电影院的旧址也在这条街上,当年是个公所,如今改作了花楼街小学。电影《风暴》、《飞刀华》、《贺龙军长》再现了民国时期后花楼的面貌。后花楼可以说是旧汉口的缩影。

民国时期的后花楼
前花楼比后花楼更靠近长江,早期曾也有过鼎盛时期,但随着汉口市区向北发展,前花楼的早市渐渐冷落。后花楼的早市则不然,虽然它曾受到过人为的限制,却并没能挡住它的生存和发展。
本世纪二十年代从后花楼步入江汉路,出后花楼便是英租界,后花楼也呈现出畸形发展的状况,石板铺的路,路面上西式建筑和中式建筑间杂,赌馆、妓院与金店、杂货铺并存。
到了六十年代的中期,后花楼的早市遭到重创,“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自由市场被禁止(躲在小巷里做生意的则有之),八家酱油铺有五家关了门,个体户一举扫荡干净,肉食店每天半夜就有人排队,各种鲜鱼也从市场上撤退了。人们还是爱往这里跑,买不到东西,回想一下当年早市的繁荣大概也是一件乐事。

电影《风暴》,金山饰施洋
人们盼望的繁荣终于来到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使后花楼的早市重新充满了生机。个体经济同集体、全民经济一样称为社会主义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人们打心里称赞党的政策好。就拿卖烧饼的阿三来说吧,大前年他领了个体营业的执照,炸过面窝、卖过牛杂烩、下过热干面。总之,靠劳动他不仅能养家糊口,还积攒了一点钱。街坊邻居都说,像他这样蹲了十几年牢房的的人,要不是如今的政策,找个工作还真难。岁月蹉跎,如今已是四十岁的人了。政府给他安排工作吧,且不说工厂不愿收,他也不想进,总不能几十岁了去做学徒吧。
到后花楼赶早市的农民不少都来自邻县。我曾遇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农民,他坐在凳上,一边不慌不忙地剁着菱角,一边告诉我,他家在汉川,家里承包了八亩田,忙时务农,闲时下汉口做点生意。谈到这几年的变化,老汉乐呵呵地说道:“我们汉川现在比你们汉口还强,往日乡里人都想往城里跑,那是眼馋你们拿工资。如今,湾子里有的屋里买了拖拉机,有的添了电视机,我在这里卖菱角,一天少说也要赚五、六块钱。”看着老汉乐融融的模样,我仿佛看到农村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升平景象。农村不富,这后花楼的早市只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左边交通路,右边后花楼,都拆了。(网络图片)
最令人高兴的是,后花楼的早市,正在由卖方市场转为买方市场,“漫天要价”的固然还有,“就地还钱”的却越来越多,这不正说明人们的生活愈来愈好了吗?我漫步在这条街上,回忆着它的过去、看着它的现在、憧憬着它的未来,衷心希望后花楼的早市日益繁荣昌盛!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清同治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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