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汉| 趣谈武汉腔调

汉腔汉调文化底蕴很深。我有幸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如今我已经退休了，有时间享受地方语言的乐趣。在人文武汉这个平台上。交上一份心得。

一）“裹”

当年读书时， 新学校新班级开学，一下子有很多外地学子，天南海北语言各异。这时同学之间需要交往、沟通，弄懂方言很重要。有个江浙同学找我说，想学学武汉腔，当然首先从会话用语开始。会话中用的较多的问句当然是“么事 唦？”“裹么事？”在上海一带，这个问句是“啥事体？”在四川，这个问句就是“啥子？”“干啥子？”

在武汉腔中，“裹”字是用的较有趣的一个字。当它作为动词时，有“搞”及“纠缠”之意，如：“你裹么事唦？”“他们裹不清楚。”“你裹懂了冒？”“你们又裹到一块了。”“不要裹了好不好？”等等。这里不用“搞”字，而用“裹”字，就是汉味的调料，汉腔基本上用“搞”字的地方都用“裹”字。也有特例，如，“你裹错了冒？”这里“裹”当“搞”字讲，而“你又搞裹了。”这个“裹”便有“错”和“混淆”的意思。

当它作名词时，放在句子之尾，也有含混之意，如，“你诈倒裹。”（不会，装懂）“你洋倒裹。”（莽撞，自作主张）“你抹（ma）倒裹。”（未经同意，不分彼此）如果在这些句式中没有这个“裹”字，就没有汉腔的风趣了。

我的这位同学很喜欢用“裹么事 唦？”这个句式。他说，“裹么事”三字的发音，平，不扬。讲起来“风趣”，听起来“亲切”，甚至见面打招呼：“喂，裹么事。”

二）“癞”

外地朋友出差到武汉，不断地夸汉口江滩环境干净，美丽。我用汉口话说，是的，以前这里还比较癞瓜，江滩建成后，大变样了。朋友没有听懂，问：“癞瓜？什么是癞瓜？”

我说，武汉方言形容不卫生叫“癞瓜”，比方说：“你看你的手好癞瓜”。才到武汉的外地人听不懂，你说这是“肮脏”之意，他才明白。其实，这“癞瓜”二字是有据可查的，还不算很“土”。

在古典小说《水浒》第22回，宋江杀了阎婆惜后，兄弟俩逃走。在投奔柴进途中，除了担心受怕之外，吃和住很不卫生。其中提到“但凡客商在路，早晚安歇，有两件事免不得：吃癞碗，睡死人床。”

癞字，指“恶疮、顽癣、麻风”。作形容词，当“脏”字讲。

不仅如此，武汉人还爱把生了皮肤病，或者吐、泻传染很脏的病叫得了“癞瓜病”。干又差、又脏的事叫“癞瓜活”。说下流话、脏话叫作说“癞瓜话”。有些人爱耍赖皮、折白，汉话说他“玩得几癞瓜”。不久前，电视上一个汉话段子中：“呃！这个人几癞瓜哟，莫挨他。”就是这个意思。

本来“癞瓜”在有的地方是指苦瓜，因其疙疙瘩瘩像癞蛤蟆。是以形得名。而“癞瓜”一词在武汉腔中就是指的“脏”、“不干净”，或许认为癞蛤蟆是个脏东西，与它一样的肮脏而得名。那么“瓜”字作何解释呢？正如“傻瓜”的瓜作何解释一样，有点贬意。

三）“货”

货字在汉味中有异乎寻常的应用。因为汉口日古以来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货物流通物质交流十分活跃。所以货字在人们生活中都有不同的展现。或庄或谐，或褒或贬，接地气，即使不是本土人，也倍感亲切。

伢们出生，起个名字，货字是首选，先讲一个故事。

说的是菩萨中有一个“送子娘娘”，在人间，如果有夫妻拜求她，要一个白白胖胖，聪明伶俐的小毛毛，送子娘娘非常慈善。有求必应。但是有个“偷子娘娘”与她作对，专门偷乖巧的儿子伢，那时的卫生医疗条件不好。认定小伢夭折是偷子娘娘使的坏。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其中之一，为小伢起一个贱名。让偷子娘娘看不上。这些名字千奇百怪。在亲朋好友中，邻居中我见到的听到的一一道来，与大家分享。

以动物为名的叫狗子(大狗，小狗），兔子，羊子，虎子，大咪，小咪。鸭娃，鸽子

当然，以“货”为小名的。正是我要提及的话题。

首先是淮货 楚货   ，莫忙，我们听到的是丑货，怀货。

没搞错吧？有分教:历朝历代淮扬，荆楚都是物产丰富，商业发达地区，商贾来来往往十分频繁，以钱交易的是货币，以物易物的是货物，在汉代。淮南王刘安，发现了豆腐，豆腐成了美食。很快风靡大江南北。包括我们汉江平原。淮扬的物产我们称之为淮货，豆腐我们也称之为淮货，不晓得哪个时间起，如果一个人软绵绵的，扶不起来。比作豆腐，叫他淮货。荆楚物产琳琅满目，商人们干脆称他为楚货，不知是误会，还是调侃。楚和丑就混用了。有些叫丑货的小伢，长大了自己改为楚货，或者楚生。反正偷子娘娘不会去调查研究。还有海货 洋货，是海洋来的。海货也用作名子。憨厚的意思。“海生”，“海海”也是一个意思，武汉话“海海”。就是不顾及后果。什么都敢干。海里海气，“他是个海海。”汉话形象，而且风趣。还有洋货。虽然不用作名字，但也是形容人马马虎虎，不明白，像舶来品。，“洋里洋气。”有嘲笑之意。

不要的东西叫他“丢货”；比别人差叫他“淮货”；大家都不要叫他“赖货”；不好看的叫“丑货”。动物的内脏叫小货。也可用作名字。

正因为“贱货”“苕货”“丢货”“赖货”是人们不要的东西，偷子娘娘也不会要。所以那时一些武汉人家生了男伢，作为名字的首选。

有的干脆不起名字。儿子叫毛毛，大毛小毛的叫。女儿叫丫头。大丫，二丫的叫，有的儿子伢也用姑娘伢的名字。目的就是一个“:好养”。等上学时再起名字。

汉腔用“货”字的语汇很丰富大多有点贬意。

比如，说吸毒的，说他吃货

；有没有毒品，说有没有货；黄金说是“黄货”；白银是白货。“水货”先指水产品，后泛指掺假、伪劣产品。

说“卖淫”的是卖货，也有说是“窑货”；说人格低下是“贱货”；脑子不灵光的人，叫他“苕货”；爱讲荤段子的人叫“邪货 ”，出口就来的就是“”邪货篓子”等等。

四）“抹”

“抹胡子与假抹的”断想

方言中有很多是借音字，也有的字读起来顺口，写出来靠意，约定俗成，大家理解了，便认同了。武汉方言也是如此。比如这个“抹”字，抹布是最常用的词，“油抹布，打不湿，揪不干”“抹胡子”“假抹的”“抹脸不认人”“抹桌还席”等等。抹：读ma音时，动词，“用手按着向下移动”之意。

抹牌。抹麻将，手的动作。抹桌状。

其他的，大家都理解。那

“抹胡子”：“胡子”是强盗的形象，“抹”是手段，就是现在所说的“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以前，小孩子哭闹，大人爱说：“莫哭，莫哭，抹胡子来了。”说的是抹胡子常在手里抹上迷幻药，朝小孩脸上一抹，小孩便跟他走。这些强盗用胡子遮住面目，现在的犯罪分子用口罩是一样的手段。

“假抹的”呢？武汉话常用“假抹的，哄你的。”就是骗你一下，不是真的之意。

还有，我们常说“打马虎眼”，好象解释不通，若用“打抹糊眼”就顺理一些。

还有一抹黑的抹字“眼睛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说汉腔有韵味吗？

  文|蔡璧申

打捞江城记忆 串起散落的珍珠

钩沉三镇往事 回眸过眼之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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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新赏

“爹爹，么这样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