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月的勞動改造 , 也改造不了我的思維 。
那是一座位於「美福西」社陰森恐怖的集中營 , 四周圍繞着河流與叢林 。 剛到步時哈遇上一群沒有親人探監的囚犯還在午膳 ( 白飯和稀少餸菜 ) , 個個缺乏營養骨痩如柴 ( 若皮包骨 ) , 令人不寒而慄 。 及至在營中生活幾個月後 , 自己也開始減磅而見怪不怪了 。
所謂「勞改」 , 就是當苦役 , 越共對囚犯極盡苛刻蹧蹋之能事 。 ( 當年蘇聯把異議分子遣送到零下七十度的西伯利亞集中營勞改 , 很多囚犯受不了寒風襲軀而不支倒下 。 ) 我們每天早上七點鐘就要出外勞動直至到夜晚七時 , 有時分配的工作未完成更要做到九點夜晚。所做的就是「掘坑」(DàO KINH ) 引水入田 , 替越共耕田 、 種植 ( 蔬菜 ) 和養殖 ( 猪、牛等 ) 。 禾田和菜園收割時 , 有當地商人來收購 , 所得利潤全數放入負責該勞改營的髙幹口袋裡 。 猪牛羊也由囚犯照料 , 養大後也由囚犯宰殺 , 然後轉分售給口袋有錢的囚犯 ( 能夠有能力在三餐裡自陶腰包增添餸菜的大部份都是偷渡客 ) 。 越共髙幹收入頗豐 , 全部由囚犯經營 , 髙幹坐享其成 。
勞改營內分「隊」管理 , 設「隊長」一名 , 越共叫它做「隊書記」 (Th? Ky ??i) , 看管五十名囚犯左右 。 這名隊書記由髙幹委任 , 他也是有犯罪案底的卒 , 但服役年資在十年以上 , 早已視「勞改營」為「養老院」 , 忠心於改造的教條 。
勞改營允許囚犯的親人每月來探監一次 。 送進來的包裹 ( 通常都是乾糧 ) 一定要折開由隊書記嚴格檢查 , 提防有槍械運送 。
營規矩明文規定不准遞送金錢 , 但如果願意讓隊書記「抽水」 ( 百分二十 ) 的話 , 隊書記就會視而不見 。
這個世界就是金錢掛帥 ( 我時常都說 : 除生命無法購買外 , 金錢是萬能的 。) , 在共產制度下的勞改集中營 , 偷渡犯群中不乏堤岸富商 , 他們在服刑期間也有得吃乾瑤柱 、 冬菇和海參等… 。
勞改營中蛇龍混雜 , 在黑白兩道中求存取得平衡可易可難。
我們在勞改營每日出田做苦役外 , 傍晚回營時還要自己下厨準備一些餸菜幫補營養 。 我和其他同船偷渡的兩位朋友合作輪流下厨 , 最後還認識了一位越南囚犯 , 他看見我們手不成勢 ( 鷄手鴨脚 ) , 時常主動幫忙我們「煮菜」, 這位越南朋友處境堪憐 , 他沒有人「探養」(TH?M NU?I ) , 每餐都依賴營分配的一碗飯和一條菜或一片魚過活 。 我們覺得他可憐 , 以後就叫他和我們共餐無分彼此 , 他全程負責烹調 。
如今回顧往事 , 自己總覺得過意不去 。 他也要勞改 , 每天回營時已身疲力倦 , 還要為我們準備晚餐 , 對他有點不公平 。 何堪現實如斯 , 只能無言搖首 。 這位朋友就是我曾提過的那名被判六年徒刑的強姦犯 。
( 二〇一七年四月廿四日。)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