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诗赏析）

​梦

不敢入诗的来入梦

梦是一条丝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逄

一九七五·八·永和

梦与人类一样古老而又年轻。有了人类就有了梦，直到今天人类中仍然每时每刻都在诞生着各式各样新鲜的梦。梦到底是什么?一代代智者都在探究它的奥秘。古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说过:“梦主要是由做梦者白天所思想的事物构成。”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则进一步指出:“梦是一种(抑制的、受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这些论述与我国一句俗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大致相吻合的。

梦是人们的普遍经验之一，古今中外文学典籍中曾涌现大量描写梦的篇章。中国古典诗词中，借梦境来写相思、爱恋、怨恨等情绪的佳作也比比皆是，例如唐代张九龄的诗:“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望月怀远》)，元稹的诗:“情知梦无益，非梦见何期”(《江陵三梦》)、韦庄的词:“不知魂己断，空有梦相随”(《女冠子》)等等，都堪称名句。对于这些诗人来说，极度的相思相恋之情受到了阻隔，只有求助于梦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是顺理成章的事。

诗是抒情的艺术，借助于梦来抒发某些隐秘的、强烈的内在感情，是有效途径之一，因此新诗中也不乏写梦的佳构。台湾女诗人虹这首只有22个字的小诗，既继承了古典诗词借梦抒情的传统，又有所出新。它象一件小巧玲珑的艺术精品，值得细细玩赏。

诗的开头两句便是:“不敢入诗的/来入梦”。为什么“不敢人诗”?肯定有作者的难言之隐。不管是什么具体原因，我们大致可猜到:两位恋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阻遏力量，也许他们的相爱是有违于某些传统道德观念的不合世俗不合时宜之举，因此连写在诗里也“不敢”。但爱的冲动毕竟是强烈的，它如湍急的江流难以堵塞，它总要寻找突破口倾泻而出，现实的堤坝过于坚固，只好以梦中的决口来渲泄了。弗洛伊德说过:“当睡觉的时候，我们脱去道德的外衣，而仅在早晨来临时才再穿上它。”将“不敢人诗”的爱的欲望“人梦”，正可以摆脱任何时俗观念的左右。两句诗揭示了多么深邃细腻的心理内容呵。

接下来是一个别出心裁的比喻:“梦是一条丝”。这“丝”的具象不仅符合梦飘忽不定、时隐时现的特征，而且是“诗”的谐音，让人联想起诗的第一句，完全可以把这梦织成的“丝”看作是“不敢”写下来的那些倾诉爱意的“诗”。诗的后三句既说明是梦之“丝”把两位恋人穿梭交织在一起(即“相逢”)，而且进一步强调这“相逢”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两位恋人只有在梦境才能重温那爱的深刻感受和欢欣。

此诗意象单纯，语言浅近，但内蕴丰富而深邃。它是一曲真爱者的赞歌，也包含着对扼杀真爱的某种力量的反抗，显得深情而又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