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偶尔，开门声会将灯光
从街心挤压到我们站立的地方除此之外，这条街极安静
似乎它有一个尽头衔接着墓碑
我们面对面站着
身下传来灯光在雪地深处抛锚的声响
从那边，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打我们之间的空隙走过
这条街象是被精心地放在一把断了弦的吉他上我们握在一起的手
却越来越厚;象本福音书
它在我的身体里最先翻动
在你的身体里展开。直至这个细节准确地呈现:在柔美的黑发
掩映下，你的耳朵看上去象只蜗牛
河
一
房屋落成了。建在一个沙滩上累累卵石如姑娘们一样赤裸但是河流将改变我们
忽然间，我一下子被分为两个一个急速地溯流而上
另一个则乐于随大水而去
二
我却住下来了
我对妻子说:要不要给国王去封信“不必了。你即是我的国王”说着，她已消失在水中
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仍惊讶地注视着犹如睁眼看到一个梦
三
我以淘金为业
我有三年几乎没有抬头望过天空我翻出了一大堆沙
妻子却笑着说:这正适合做你的坟墓
是的，我承认。但我是谁，你又是谁?一只蝴蝶从沙坑深处飞起来并不回答这一切
它飞着，在黄昏，越河而去
四
河在流
我脚下的一切必定在松动
五
美好的时刻!洪峰汹涌而下我的生命膨胀起来妻子的头发疯长
我知道，今夜，我将深入并最终发出鱼的叫声而她的黑长发将飘过河去
六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
一天我坐在门口，远山突然被蒸发我顿时苍老、皱纹加深
妻子却在阳光中出现、裸舞
我的女儿!我的小河妖!
我蹑步来到灶间，那里却没有一件折叠起的羽衣
七
昨天，鸟儿在这里下了一个蛋又飞走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人出现，并且
向这里走来。妻子的右眼皮一跳他又消失了
八
河流如一柄剑。如果它立起来而我倚着它的光辉
“当然，这只是一想象”，我对妻子说而她激动、脸色苍白“上帝让我给你生一个儿子!”
九
我已桔竭，河床里尽是石头
活下去。靠什么活?
一个农夫背靠岩石，中是一片新翻的闪光的土地一个音乐家打开琴盖
沙漠中已涌不出半点清水而我缺少的
滚滚河流并没有带来
十
河流改变着我们
在沙滩上我们建起了家，但却无法扎根
无法扎根
可是也无法离开:有什么在追着我们!我一动身就陷进去我一静下来
河流便加速地离开我们
我抓起一把沙子，使劲捏着，直到一粒不剩
十一
又是夏季:远方雪峰消融裸露出山的灵魂
山呵，我拉着妻子一起跪下
山呵，这不是你的过错
山呵，我未能溯流而上来到你的面前现在
流沙滚滚已堵在了门口
练习曲
整个夜晚雨下个不停
那阵阵声响，在门口移动、离开
又一再地返回如果我关掉灯
雨顷刻就走进来，湿淋淋的
整个夜晚我辗转难眠
我知道有一个在这里睡着，就必定
会有另一个在街上走着裹着一件旧雨衣
他走着、停着、来来回回地沉重的脚步分开雨水……
整个夜晚雨声喧泻不停
在街上一会儿分开，一会儿聚集在下水道的入口彻夜不息雨雾中灯朦胧。现在
雨更大了。它挪动、倾下
加深着秋天
但是另一个人仍在街上走着没有他，雨声不会响起而双手不会伸向稿纸
我不会写下这痛苦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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