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立法者”梭伦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作者：陈良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指出：“政治上的善即是公正，也就是全体公民的共同利益。”公正，既是梭伦的执政理念，也是他的为人处世风格。他不偏不倚，秉公办事，既不屈从于豪门，也不取悦于那些选他的人，只要他认定是好的法律和制度，就坚决推行，绝不轻易修改。

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曾约请梭伦会晤，当梭伦前去与他见面的时候，克洛伊索斯大摆阔气，宫廷贵族、侍卫无不衣着华丽，他自己更是穿戴珠光宝气的朝服，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梭伦不仅没有表示赞叹惊奇，反而提醒他要注意节制与修身：高贵气质不在于奢华，朴素习性是智慧也是美德。君主必须时刻居安思危，在享受太平的时候，不可产生侮慢之心；只有严于修身自律，才不至于陷入困境。

梭伦(Solon)，是以“伟大的立法者”而名垂青史的。他于公元前594年出任雅典城邦第一任首席执政官，任期内推行立法改革，进行体制创新。恩格斯高度肯定梭伦改革，赞扬“梭伦揭开了一系列所谓政治革命”，为雅典民主政治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在人类政治文明史上写下光辉的篇章。

立法改制奠基础

公元前594年的一个清晨，雅典城中心广场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农民、手工业者和新兴工商业主。他们兴致勃勃地翘首以待，期盼见证一个重要时刻的到来：新任首席执政官梭伦将在此宣布一项重要的法律。

当梭伦大步登上讲坛的时候，喧嚣的广场悄然安静，人们凝神屏息，将视线投向梭伦：只见他走到一个大木框前，用手拨弄一下，将架在木框中的木板翻转过来，刻在木板上的新法律条文立即映入人们的眼帘。面对公众，梭伦高声宣读这项被称作“解负令”的法律：因欠债而卖身为奴的公民一律释放，所有债契全部废除，被抵掉的土地归还原主，因欠债而被卖到外邦为奴的公民，由城邦拨款赎回。最后，他庄严声明：“此项法律有效期为一百年。”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那些无力还债的农民更是欢呼雀跃。

接下来，梭伦进行了一系列立法改革。首先是限制氏族贵族的特权。他按照财产多少将全体公民划分为四个等级，不同等级的公民享有不同的政治权利。第一、二等公民可担任包括执政官在内的最高官职，第三等只能担任低级官职，第四等级不能担任任何官职。这一制度虽未实现真正的平等（雅典总共30万人，公民只有4万人，占大多数的奴隶没有公民权，且公民之间权利也不平等），但它打破了贵族以世袭特权垄断官职的局面，为非贵族出身的公民开辟了取得政治权利的途径。

战神山议事会此前是国家权力结构的中枢，贵族借助这个机构操纵了立法、行政、司法等大权。梭伦恢复了公民大会，使它成为最高权力机关，决定城邦大事，选举行政官，一切公民，不管是穷是富，都有权参加公民大会。他还设立一个400人会议，类似公民大会的常设机构，由四个部族各推举100人组成，凡是重大事项都要经过这个会议审议通过，然后提交公民大会裁决。

雅典原来施行的德拉古法以严酷著称，对偷窃水果、懒惰等过失都要判处死刑。梭伦革除了这套严刑峻法，仅保留有关凶杀的规定。他制定一些法规鼓励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如除自给有余的橄榄油外，禁止任何农副产品出口；凡雅典公民，必须让儿子学会一种手艺；奖励有技术的重工业者移居雅典，给予其公民权；确定私有财产继承自由的原则；改革币制等。他首创陪审法院的新制度，让公民参与法律审判，无论什么案件最后要送到陪审员面前裁决。

梭伦的立法改革意在将最好的法律留给雅典人，诚如他自己所说：“只有最好的法律他们才会接受。”在没有前例可循也无历史借鉴的条件下，他能做得如此出色，实在难能可贵。

功成身退垂千秋

梭伦推行立法改革，无疑遇到种种阻力。贵族为失去特权而愤怒，富人为减免债权而不满。当时贫富差别悬殊接近极点，人民大都背负富家的债务，很多人沦为“农奴”或“贫民”，甚至被迫卖儿卖女，城邦处于极其危险的关头。在此严峻形势下，梭伦何以成功进行改革呢？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指出：“政治上的善即是公正，也就是全体公民的共同利益。”公正，既是梭伦的执政理念，也是他的为人处世风格。他不偏不倚，秉公办事，既不屈从于豪门，也不取悦于那些选他的人，只要他认定是好的法律和制度，就坚决推行，绝不轻易修改。尽管他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甚至得罪过一些朋友，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着眼于为大家谋福利，于是他们抛弃对他的成见与怨恨，信任并支持他的工作。

鉴于梭伦的卓越政绩，公民大会决定授予他绝对的帝王权力，全国同胞都希望他欣然接受。但梭伦严词拒绝，任期结束他就离职了，如此高风亮节一直令人赞颂不已。卸任以后，梭伦离开雅典去远游，第一站到达埃及，接下来塞浦路斯、小亚细亚等地，一路上留下不少轶闻与佳话。

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曾约请梭伦会晤，当梭伦前去与他见面的时候，克洛伊索斯大摆阔气，宫廷贵族、侍卫无不衣着华丽，他自己更是穿戴珠光宝气的朝服，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梭伦不仅没有表示赞叹惊奇，反而提醒他要注意节制与修身：高贵气质不在于奢华，朴素习性是智慧也是美德。君主必须时刻居安思危，在享受太平的时候，不可产生侮慢之心；只有严于修身自律，才不至于陷入困境。趾高气扬的国王爱听恭维话，把梭伦的劝告当作耳边风。若干年后，吕底亚被波斯打败，克洛伊索斯成为俘虏，将要当着所有波斯人和国王居鲁士的面被活活烧死。面对火刑，克洛伊索斯仰天大叫三声：“啊，梭伦！”居鲁士好奇地询问梭伦是什么人物，克洛伊索斯说他是希腊的智者，自己没听从他的劝告而落得国破身亡。克洛伊索斯复述梭伦的箴言，让居鲁士顿时有所感悟，于是赦免了克洛伊索斯的死刑。

梭伦晚年闲居雅典，从事研究和著述，写出历史巨著《亚特兰蒂斯》及许多诗篇。公元前559年，梭伦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其骨灰撒在他曾为之战斗过的美丽的萨拉米斯岛上。

梭伦虽然去世了，他所制定的法律大都保留下来。半个世纪以后，著名政治改革家克里斯提尼当选为雅典首席执政官，他沿着梭伦开辟的道路继续深化政治改革，促进了雅典民主政治的形成。此后，雅典又出现了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伯里克利，他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城邦民主政治，使雅典进入政治文明、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的黄金时代。尽管以雅典文化为代表的古希腊文化最终衰落了，湮没于历史长河中达千余年之久，但到了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时期，古希腊文化再次大放异彩，尤其是其人文精神与民主思想为现代民主政治的发展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启示与营养。（陈良 资深媒体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