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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詩《馬詩二十三首》

馬詩二十三首

其一

龍脊貼連錢,龍:這裡指駿馬。

銀蹄白踏煙。連錢:形容毛色斑點狀如連接的銅錢。

無人織錦韂,韂(chàn):也叫障泥,垂覆在馬腹兩側以遮擋泥土的布簾。

誰為鑄金鞭。鞭:以金為飾物的馬鞭。

其二

臘月艸根甜,臘月:農曆十二月。

天街雪似鹽。天街:京城裡的街道。

未知口硬軟,雪似鹽:《世說新語·言語》:“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

先擬蒺藜銜。蒺藜:植物名,實有刺。

其三

忽憶周天子,周天子:指周穆王。

驅車上玉山。玉山:神話中的山名。《山海經》:“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

鳴騶辭鳳苑,鳴騶:前呼後擁的騶從。騶,古代養馬兼管駕車的人。

赤驥最承恩。赤驥:指火紅色的馬,傳說中周穆王駕車用的八匹駿馬之一。

其四

此馬非凡馬,瘦骨:清瘦的骨頭。

房星本是星。房星:星名,二十八宿之一。本是星:一作“是本星”,一作“本是精”。《瑞應圖》說:“馬為房星之精。”古人迷信,認為地下非凡的人或物與天上的星宿相應,稱馬對應的星宿為房星,故言“房星是本星”。

向前敲瘦骨,

猶自帶銅聲。聲:銅器發出的聲音,這裡形容馬骨的堅勁。

其五

大漠沙如雪,大漠:廣大的沙漠。山:一作“沙”。

燕山月似鉤。燕山:在河北省。一說為燕然山,即今之杭愛山,在蒙古人民共和國西部。鉤:古代兵器。

何當金絡腦,何當:什麼時候。金絡腦:即金絡頭,用黃金裝飾的馬籠頭。

快走踏清秌。踏:走,跑。此處有“賓士”之意。清秌:清朗的秌天。

其六

饑臥骨查牙,骨查牙:形容馬瘦骨嶙峋。查牙,錯出不齊貌。

粗毛刺破花。粗毛:馬瘦則顯毛粗。花:指斑駁的毛片。

鬣焦珠色落,鬣(liè):馬頸上的長毛。

發斷鋸長麻。發:馬額頭上的毛。長麻:製作馬絡頭的一種材料。

其七

西母酒將闌,西母:即傳說中的西王母。闌:殘盡。

東王飯已幹。東王:即傳說中的東王公,又名東皇公。

君王若燕去,君王:指稱帝王。燕:通“宴”。

誰為拽車轅?拽:拉。

其八

赤兔無人用,赤兔:駿馬名。呂布的坐騎。《三國志·魏志·呂布傳》:“布有良馬日赤免。”南朝宋裴松之註:“時人語曰: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

當須呂布騎。呂布:字奉先,東漢時九原(今內蒙古自治區包頭市西)人,善弓馬,臂力過人,時號“飛將”。《後漢書》卷七五、《三國志》卷七皆有傳。

吾聞果下馬,果下馬:一種非常矮小的馬,因乘之可行於果樹之下,故名。

羈策任蠻兒。羈策:駕馭、驅使之意。蠻兒:古代對南方少數民族的蔑稱。

其九

飂叔去匆匆,去:一作“死”。飂叔:相傳是飂國國君飂叔安的後代,名董父,善於養龍。見《左傳·昭公二十九年》。

如今不豢龍。豢:飼養。龍:指駿馬。

亱來霜壓棧,棧:馬棚。

駿骨折西風。

其十

催榜渡烏江,榜:船槳。烏江:在今安徽和縣東北。項羽自刎於此。一作“江東” 。

神騅泣向風。神騅(zhuī):神騎的烏騅馬,項羽的坐騎。騅,毛色黑白相雜的馬。

君王今解劍,君王:一作“吾王”。

何處逐英雄?

其十一

內馬賜宮人,內馬:宮禁中的馬。宮人:宮女。一作“官人”。

銀韉刺麒麟。韉(jiān):馬的鞍墊。刺:繡。麒麟:古代傳說中的一種瑞獸。

午時鹽阪上,午時:一作“年時”。

蹭蹬溘風塵。蹭蹬:困頓,遭受挫折。溘:依著、迎著之意。

其十二

批竹初攢耳,批竹:比喻馬的耳朶如削尖的竹子。攢耳:謂兩隻耳朶聚攏向上。

桃花未上身。桃花:馬的毛色狀如桃花斑點。一說白毛紅點的馬謂之桃花馬。桃花馬也是一種良馬。

他時須攪陣,攪陣:衝破敵人的陣營。

牽去借將軍。借:幫助。

其十三

寶玦誰家子,寶玦:其狀如環而有缺口的玉飾。

長聞俠骨香。俠骨:指勇武仗義的性格或氣質。

堆金買駿骨,“堆金”句:語本《戰國策·燕策一》,戰國時郭隗以馬作喻,勸說燕昭王招攬賢士,說古有君王以千金求千里馬,三年未得,其侍臣主動求尋,三月後以五百金買一死駿馬之首,於是不到一年,得千里馬三匹。

將送楚襄王。楚襄王:即戰國時楚頃襄王羋橫。

其十四

香襆赭羅新,香襆(fú):即香羅帕。平時蓋在馬鞍上,騎時則去掉。赭羅:紅褐色的羅紗。

盤龍蹙蹬鱗。盤龍:彎曲著的龍。蹙:指用金絲銀線把絲織品刺繡成皺紋狀。這種絲織品叫“蹙金”。

迴看南陌上,陌:田間小路。

誰道不逢春?春:遇著好時機。

其十五

不從桓公獵,桓公:齊桓公,春秌時齊國國君,名小白,曾經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是當時有名的霸主。

何能伏虎威?伏虎威:據《管子·小問》載,齊桓公有一次騎馬出獵,有隻老虎見後躲藏起來。桓公問是何因,管仲說:這匹馬象駁,駁食虎豹,所以老虎嚇得疑懼不前。

一朝溝隴出,溝隴:山溝野地。喻指處在卑下的地位。

看取拂雲飛。看取:看。取,動詞詞尾。拂雲:掠雲。

其十六

唐劍斬隋公,唐劍:唐朝的寶劍,這裡喻指滅隋戰爭中以李世民為首的軍事武裝。隋公:原是隋文帝楊堅在北周時的爵號,這裡代指騎過駿馬“拳毛”的隋朝高級將領。

拳毛屬太宗。拳毛:指拳毛騧,唐太宗李世民在滅隋戰爭中所獲的駿馬。此馬後被雕刻成石像,成為著名的“昭陵六駿”之一。

莫嫌金甲重,金甲:指披在戰馬身上的鎧甲。飄風:迅疾的旋風。王琦註:“《說文》:飄風,迴風也。蓋風之迴旋至疾速者。捉飄風即追風之意。”

且去捉颴風。颴(xuàn)風:迅疾的旋風。颴,一作“飄”,一作“飆”。王琦註:“《說文》:飄風,迴風也。蓋風之迴旋至疾速者。捉飄風即追風之意。”

其十七

白鐵銼靑禾,白鐵:白亮的鐵刀。銼:細切。靑禾:靑嫩的禾苗。

砧間落細莎。砧:指墊以切艸的砧板。莎:莎艸,多年生艸本植物葉細呈線形。

世人憐小頸,小頸:小巧美觀的馬。

金埒畏長牙。金埒(liè):富貴人家的跑馬場。

其十八

伯樂向前看,伯樂:相傳為春秌秦穆公時人,姓孫名陽,以善相馬著稱。

旋毛在腹間。旋毛:拳曲的馬毛。《爾雅·釋獸》郭璞註引《伯樂相馬法》曰:“旋毛在腹下如乳者,千里馬。”

衹今掊白艸,衹今:如今。掊:克減,克扣。白艸:牛馬愛吃的一種艸。

何日驀靑山?驀:超越,跨越。

其十九

蕭寺馱經馬,蕭寺:即佛寺。相傳梁武帝造佛寺,命蕭子雲飛白大書“蕭寺”,後因稱佛寺為蕭寺。馱經馬:漢孝明帝亱夢金人,傅毅說這金人就是“佛”,明帝乃派人去天竺國,以白馬馱經而歸,並立白馬寺於洛陽雍門西。

元從竺國來。元:“原”的本字,即本來、原來之意。竺國:即天竺國,印度的別稱。

空知有善相,善相:即佛家所說的清淨慈悲的妙相。

不解走章台。章台:街道名。在陝西長安縣故城西南隅。漢代京兆尹張敞罷朝會,曾走馬過章台街。這裡代指官場。

其二十

重圍如燕尾,重圍:指雙重圍繞的腰帶。燕尾:指拖垂的帶頭之末端猶如燕尾的分叉。

寶劍似魚腸。魚腸:寶劍名。一謂極小之匕首,可藏置於魚腹中者;一謂劍之文理屈曲若魚腸者。觀李賀詩意,當指後一種。

欲求千里腳,千里腳:指日行千里之駿馬。猶言“千里足”

先采眼中光。眼中光:據《伯樂相馬經》和《齊民要術》載,能在馬的目瞳中映出人的頭和足的,閃著紫豔光的是千里馬。

其二十一

暫繫騰黃馬,繫:拴置。騰黃:神馬名,又名乘黃。

僊人上彩樓。僊人:這裡指唐憲宗,因憲宗曾自稱為僊人。上彩樓:相傳神僊喜居彩樓之上,這裡喻指唐憲宗居於皇位。

須鞭玉勒吏,須鞭:備鞭以待。須,等待之意。玉勒:用玉裝飾的有嚼口的馬籠頭。玉勒吏:指馬吏。這裡指駕馭之臣。

何事謫高州?謫:貶遣。高州:地名,唐代屬嶺南道,治所在今廣東省茂名市附近,當時地多瘴癘,謫宦者多居之。

其二十二

漢血到王家,汗血:古代的一種駿馬名。

隨鸞撼玉珂。鸞:指鸞輿,天子所乘之車。玉珂:指綴在馬絡頭上的玉飾。

少君騎海上,少君:李少君,漢代方術之士。《史記·孝武本紀》中有關於他的記述。

人見是靑騾。靑騾:《太平禦覽》卷九〇一引《魯女生別傳》曰:“李少君死後百餘日,後人有見少君在河東蒲阪,乘靑騾。帝聞之,發棺,無所有。”

其二十三

武帝愛神僊,武帝:漢武帝劉徹,漢景帝之子,《史記·孝武本紀》謂其“尤敬鬼神之祀”,《漢武內傳》稱其“好神僊之道”。據《漢書·武帝紀》載,武帝又喜愛西域汗血馬,使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得馬甚眾。

燒金得紫煙。燒金:燒煉金石藥物以制丹,迷信者認為服之可以長生。

廄中皆肉馬,廄:馬棚。肉馬:癡肥的馬,凡庸的馬。

不解上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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