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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梦寻】河流
前言

人们从童年出发,总以为未来有更好的东西在等待我们,匆匆度过流年。望尽天涯路,却发现我们在童年已经遇到最美的风景。

很多人的童年回忆里都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我的家乡也有一条这样的河,岸上有树,水中游鱼,绵延的稻田和村庄依水而生。

家乡多水,河汊沟渠蜿蜒交汇,最大的一条河叫浔河,是条野河,不属于任何人,由西向东,自来自去,泛着微微的波浪。我家就在河北岸,在家门口隔着稻田和晒谷场就可以看到高高的河堤。

春天的时候,河水浸润了土地,锋利的铁犁翻开了田地,荸荠露在一块块黑色的泥土里,阳光柔软明亮,树枝上新生了无数细小的叶苞,像一个个绿色的小拳头,蕴蓄了力量,只等纵横在地下的树根把河水抽送上来。

等到一趟趟春风送过了雨来,河堤上丛生的槐树就开了挤挤簇簇的白花,压满枝头,孩子们带着篮子,去摘槐花回家做汤或槐花饼吃。下垂枝头的花摘了,小孩子们就推着扶着爬到树桠上摘更多的花,浓密的树叶间全是槐花的浓甜,远远的风吹来的早开荷花的清香。

春雨湿了河堤上弯曲的小路,太阳又晒干了小路,去镇上上学的孩子们早晚踩着小路。我走路渴了,在河堤上安家的老夫妇从他们的大水缸里给我舀一瓢水喝。骑车上学的时候要很小心,男孩们呼哨着飞骑而去,而我谨慎的在河堤上下又弯曲的小路上慢慢骑着,可是有一天还是摔倒了,车和人纠缠着从河堤滚下去,压倒了小树和野草,在河水边将将停住,我推着零件咣当作响的自行车回家,河水一路 跟随。

童年的夏天,村庄安静,农人、狗们和屋前屋后的花朵都午睡了,只有河流和小孩子还精力旺盛,我经常穿着背心短裤转悠,正在无聊的时候,有时能看到一大片白帆在河堤后出现,那是运沙船的船帆,在闪耀的阳光下,乘着一点夏日 的风,被河水推着,悠哉前行。

运沙船带来农人造房子要用的沙子,沙子从船上卸下,先堆在河边的晒谷场上,一堆好,光手光脚的小孩子们就爬上去了,在沙子里找鹅卵石,找到两个大的,迫不及待的跑回家,找个黑暗的角落,使劲的把两个鹅卵石对敲,看火星迸射。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家在河堤上有一个小屋,看守着巨大的渔网。这个渔网横截河面,早晨下沉在河底,晚上用转轮慢慢的摇上来。有一个下午,我们两人决定到河对岸去,春天的时候河对岸桃花茂盛,现在一定结满了桃子,我们站在河边看,河水宽阔,泛着银光,平静的怂恿着两个晒得黑黑的小姑娘。我们都不会游泳,就跳上一只小船,我勇敢的朋友用一根长竹竿撑着船, 虽然第一次撑船,却晃晃悠悠的把我们俩 都运到了对岸。对岸风景很好,几处人家竹林,可惜桃树是野桃树,只有几个涩涩的野毛桃。 于是我们又撑船回来,我坐在浅浅的船舷里,小船划过河面。

有一年的夏天多雨,厚厚的云层压在平原上,一阵阵的雨向村庄和田野落下来,大河涨满了,装不下的河水分流到了经脉般错落的小河和水沟里,到处水草疯长,河水漫到了晒谷场上,一条条白色的鱼在晒谷场上游行。

秋天像一个鼓涨的大果实,田野河流人家都充满了劲,河水整日哗啦,浅水处的水草里藏着肥鱼和虾,人家菜园里结满了最后的瓜豆,健壮的人们在晒谷场上终日劳动,巨大的黄月亮低低的垂在金黄的稻田尽头,小孩子站在田埂上痴迷的看,忘了给大人送水。

冬天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树木举着光光的枝干,主妇们在家里劈老蚕豆豆瓣,少女们织毛衣、绣枕套,男人们计划着杀年猪、出鱼塘,在大河里拉渔网的人家捉到了一条巨大 的鱼,一个大澡盆都装不下,附近的小孩子们都跟着大人去参观。

大河和她地下无数的支流水脉拥拢着沉睡的土地。大雪落下,晒谷场上厚厚的雪,草垛变成一个个白色的小山包,里面躲着野兔一家,两个女孩在雪地上落下深深的小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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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曾有过这样的河流吗?它把你变成自然的一部分,让春夏秋冬从你身上弹奏过去,让你永远可以回到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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