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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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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总会猝不及防,无缘无故地下雨。而每当这样的天气,我总会不由自主,平心静气地想念你。

想念一条幽寂的长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轻浊气。想念一个人的陪伴,为我撑雨伞,两个人靠得很近,一不小心就是举案齐眉,令人有片刻惶惑怅惘美感。想念雨中的絮语,琐碎,凌乱,却像桐花开了一路,不及回神,路已到头,整个人,有点患得患失。

而今天,我一个人。像从前的几千几百个日子,没有雨伞,凭空欠缺一丝温暖。或许我早应该学着自给自足,自拥自暖,那样比较容易天长地久,平静安然。

一个人往回走,想起了电影里的何宝荣。他抛弃了黎耀辉,选择了独自去人潮汹涌里浮沉。

一开始,我不能明白,一个被割舍的人的寂寞,所以不会感同身受,不会黯然泪落。他在午后的阳光下,抽一只烟,沉默着走过一条街,陪年轻的孩子玩球,仿佛从无失意悔恨,从不孤苦寂寞,或者独自整理房间的旧屋。

那样看似风平浪静的呼吸,原是藏着最风声鹤唳的枯寂。

“我将只是萎谢了。”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咒语,只是当年太年轻,何尝会懂,又何曾再遇那般人,在那样的天气,穿着那样的衬衣,躲在那样的风声雨声,水声笑声里,无忧无虑,统共只懂得两心如一,珍重不离。

后来,我才慢慢开始领悟,那种感觉,像一艘船,被凭空搁浅,海就在身后,但再也无能回头。

从此,所有关于灯火辉煌,相拥而泣,沉醉慢舞,会心一笑,相濡以沫的秘密,都留在身后那一片蔚蓝里,却注定着余生,只能凭借回忆去寻寻觅觅,也终将渐渐稀薄,渐渐寡淡,直至渐渐忘记。

那样深爱过的人,都能若无其事地忘记,真让人萧瑟唏嘘。

有些深情,总得经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以后,才恍然醒悟其难能可贵,而有些人,总要在擦身而过以后才枉自叹息,竟是如此难以忘记,却也不由人纵容痴心了。

像水里的一颗鹅卵石。那些日子里,他留下的棱棱角角,都逃不过被岁月的细水长流所磨平,磨得珠圆玉润,磨得不带一点遗痕。

霓虹灯里,一个人走夜路的何宝荣,会不会寂寥地哭泣。他曾拥有怎样不切实际,动荡不羁的梦境,他曾错过怎样稀罕万分,可遇不可求的风景。

会不会,偶尔回头想念,那个为他小心翼翼处理伤口,为他煮饭,替他买好一包一包的烟,偷偷藏起来他的护照,还欲盖弥彰,不够专业地撒谎,只为能留住他一分一秒,一个时辰,或者就此奢望是一辈子的那个男人。

会不会,牵记从前那个沉默无声,却诚恳坚定的拥抱。

会不会,也想世事沧桑,瞬间化为无形,一切从头来过,我还是我,你还是你,还是当时的天气,旧时的衣,还是有点燠热有点悸动有点慌乱有点沉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他们的车爆了胎,停在了那里,一辈子就停在那里,哪里也没有去,哪里也不必去。

如果你想我用情至深,一如我为你恍惚失神,你当来寻我,在回忆里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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