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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
刘成渝
望故乡
园子是安在故乡的窗口
望一下就看见故乡。四月，青涩的果子
挂在乡愁的水面
童年从鸟巢里奔出，日月
在麦杆上悬浮。故乡越来越小
一抬腿就走了出去；故乡越来越大
不管走多远，都难以走出故乡
四月是残忍的，适合望故乡
我站在篱前，故乡从园子里探出头来
与我对视。那些伸过来的枝条，多像母亲
伸过来的手，捧着大把的果子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走进园子
与故乡亲昵，摆出各种姿势与它合影
把照片挂在朋友圈
香气
天色已黑
人们都三三两两走进了各自的家
我在门前的园子栽葱。我
用手电刨开黑夜，刨开
满地的落花，春潮未退
暗香还在涌动。我将香栽在香上
就有四季不绝的香气
从我烹制的日子里飘出来
想着这些，拍拍手上的泥土
站起来。黑夜里
树上青涩的果子探下身子
不经意，碰了一下我的额头
阳光敲打的麦子
“麦子黄，饿断肠”
他不相信这千古谚语
整个五月，他足不出户
发誓将成片的麦地敲打成昂贵的金箔
重塑五月的村庄
唤回远去的脚步
他将气温升到极致，不断在麦地的上空
喷射火苗，每一锤下去
麦子都在变黄，金色就在四野延伸
他耐心，细致，用光纤细的锤子
敲打，不漏过一粒麦子，一片坡地
他一寸、一尺、一丈地推进
他敲打着河南，河北
敲打着黄土地，红土地，黑土地
他用敲打驱赶村庄要命的寂静
用溅落的火花
点亮夜晚满天的星斗
他要用金箔镶嵌村庄每一寸土地
用金箔装饰村舍的门板，柱头，屋檐，画梁
在阳光的敲打下
每一粒麦子都肩负使命
整个五月，村庄里
传出的都是阳光敲打麦地的声音
自得其乐
只要闲下来，我就去园子
看我种的菜。这个冬天
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得到阳光的照耀
我家的园子地处阴面
每天阳光下到楼底
照过邻家的园子，就走了
有几次，它们来到篱前
正要跨过篱笆，又像突然有什么急事
转身还是走了。偶尔有
谁家窗上的玻璃将阳光的幻影
投进园里，这便是一次难得的宠幸
我常站在园子里
看这些依然翠绿的苗子
抱在一起，自得其乐
慢慢生长
回家过年
我们走得太远了
许多人还没找到家，年就到了
他们只得在荒郊野外
撑起桌子过年
回家过年必须沿路返回
从高速公路回到普通公路
再到羊肠小道
必须翻几座山，再过几条河
出一身大汗
由一条小黄狗从一丛竹林里跑出来
在你身上嗅了嗅
然后摇着尾巴将你引进竹林深处
你就真正到家了
回家过年，必须将自己的身体
作为入口，用儿时的记忆导航
你才会越走越近
才会看到年满头白发
从家孤寂的深处迎出来
你们四目相对时，他已泪流满面
与山里保持一种亲戚关系
朝山里走去，并不是逃离
我像小时侯，走亲戚一样
走过这片梁，又翻那座山
我就是想让脚再去走走，那些坡，那些坎
记住快要忘记的走法，去看看
那些断崖、农舍、小桥、流水、古木
是否还认得我。我想看看
能不能准确地把山里那些动物，那些鸟的名字
叫出来。我想看看
我的脚在没有路时，能不能
走出一条路来。我在浅草上走
想看看，浅草没脚的样子，在深草中走
想看看风吹开我时，会不会
有惊喜的声音传来。如果走到山颠
天就黑了，我就爬到伸手可触的月亮上
睡一觉，第二天一大早
把山里的蕨菜，薇菜，山辣椒，柳蒿芽，萎灵仙
带回来，与山里保持一种
亲戚关系，让我穿着布鞋的脚
有理由经常去山里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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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成渝，男，四川仪陇人，现居四川攀枝花。作品散见《诗刊》《十月》《解放军文艺》《星星》《诗歌月刊》《绿风》《诗林》《诗潮》《青年作家》《中国文学》《台湾日报》《中国时报》《国际汉诗》《诗天空》《诗殿堂》（美国英汉双语）等国内外百余家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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