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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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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第二期电子版
中午时分，翠翠把车开进老家蜿蜒的村道。车子前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瘸一拐缓慢地走着。她的心不由一颤。即使是背影，即使是三十多年未曾相见，她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翠翠把车停下，默默注视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三十年前的往事又涌上心头。
高考那年，翠翠十七岁。虽然翠翠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无奈八十年代初高考录取率太低，她落榜了。
娘说，这是命，考不上就安心在家做农活吧。
心有不甘的翠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每天以泪洗面，不吃也不喝。爹心软了，敲开翠翠的门，说：“你边干农活，边复习吧。明年再考，能不能考上就看你的命了！”翠翠听完，点了点头。
翠翠每天干完农活，吃几口饭，就抱着书本“啃”起来。院子里“噌、噌、噌”刨木头的声音，像是为她打着拍子。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正在院子里刨木头的父亲刚收的一个小徒弟。小徒弟是本村的后生，身材高大，眉毛很浓，看人总是怯怯的。每次看到翠翠，小木匠总是低下头，不时偷偷地瞄她一眼，眼光里有一种灼热，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翠翠竟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红红的。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翠翠一有空闲，就在刨子、锤子、凿子的叮叮当当声中复习着功课。
只剩翠翠和小木匠在家时，小木匠会悄悄来到翠翠身边，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煮鸡蛋或者一根油条说：“你复习功课很辛苦，补补身子！”翠翠知道这是小木匠的母亲给他准备的早餐，他想办法带给了自己。
看着小木匠出门的背影，翠翠脸红扑扑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不到小木匠，她的心里就空落落地。
这天，翠翠被一道题难住了，心情烦躁。小木匠轻轻地说：“去小河边走走吧，稍微歇一下说不定就会做了。”
夕阳西下，他们坐在小河边的玉米桔上，晚霞红似火，染红了山川田野和村庄，染红了翠翠和小木匠年轻的脸庞。
转眼春节到了。年初一，小木匠来拜年，父亲把他留下一块吃午饭。
吃完饭，小木匠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父亲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小木匠站直身子，鼓起勇气说：“翠翠，翠翠想考大学，总在家里自学，效果不好，不如让她去上复读班吧。我去年在酒厂打工攒了一点钱，估计够缴学费的！”
沉默许久，父亲终于开口了：“嗯，那就去复读吧，学费我想想办法！”
第二年，翠翠如愿以偿收到了一所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傍晚，翠翠和小木匠来到了小河边。两人默默看着河水静静地流淌。
终于，小木匠打破了沉默，说：“放心走吧，你走后我会照顾好师父师母的……”
一股暖流涌过心头，翠翠轻轻答应了一声，眼睛看向小木匠那浓浓的眉毛。
翠翠希望他说点什么，希望他做点什么。
他却沉默不语，什么也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做。
“你，等着我，等着我大学毕业……”终于，翠翠再次打破了沉默。
小木匠没有接话，默默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翠翠呆呆地站在河边，不知所措。
大学期间，翠翠每逢假期，回家的第一个心愿就是能够见到小木匠。然而，每次 都无缘无故地扑了空。
大学毕业后，翠翠留在了她上学的省城工作，然后结婚生子。逢年过节偶尔回家乡看望父母，也没有遇上过小木匠，可小木匠默默离去的情景却常常萦绕在她的心头……
父现在，母老了，土地也都流转了，今天她回来准备接父母到省城去住，却无意中遇到了小木匠。
小木匠领着小男孩走远了，翠翠才收回思绪，向父母家驶去。
回到家，翠翠忍不住问起了小木匠的情况。母亲满脸感激地说：“这个徒弟真仁义，你走后他一直在我们家跑前跑后，大事小情都靠他张罗呢。可惜啊，前几年因为风湿病腿突然跛了，现在只能在家看孙子。唉，好人无好报啊……”说完，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现在明白了，当初不是小木匠不喜欢她，是不想拖累这个未来的大学生，不想让她再回到农村生活。
想到这里，翠翠的眼眶湿润了。
半年后，一辆轿车徐徐开到了小木匠门前。翠翠和老公下车，从后备箱取出礼品，两人对视了一眼，翠翠轻声说道：“想好了吗？这个养老保险可是一次性缴纳12万元啊！”
翠翠老公目光坚定地说：“他帮你照顾父母，替你尽孝，我们应该帮助他！”
老公看了翠翠一眼，接着说道：“再说，我还应该感谢他对你的不娶之恩呢！”说完哈哈大笑。翠翠听完，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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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丽丽，女，笔名白露，山东省滨州市博兴乐安实验学校教师，滨州市《渤海》纸刊小说部编辑。
出品/河南阅读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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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一
副主编/阿 若 冯新林
编辑部主任/ 任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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