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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GCHOU
蒿草长进乡愁里
（外六首）
杨永忠
伯伯、二爹、父亲
哥们三人
相继走了
还有叔伯婶娘
那么多的乡邻乡亲
也一个一个走了
离开我们的视线
留下几座空空的老屋
留下他们耕种一生的土地
躺进泥土的怀里
他们相约
孤独的村庄
他们守望
撂荒的村庄
村东的牛蛮二狗三毛
村西的春花秋菊冬梅
他们进厂、包工、进城购房
留下一批又一批老人、孩子和狗
让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的蒿草
疯长，疯长……
一直长到
他们家的院坝中央
根植进我们一触即痛的乡愁里
故乡茶
泡着故乡的青山绿水
故乡的味道
慢慢溢出杯沿口
有泥土微微的气息
有山花淡淡的芬芳
有山涧的经年浅唱
有松涛鸟语和花香
游子久违的心，淡然
额头的乡愁，更浓
每当华灯点亮楼群的孤独
每当寒冷逼我躲进蜗居
我总喜欢泡一杯故乡茶
借力远山眺望的月光
或是隐隐约约的鸟鸣
回到忍痛撂荒的故乡
像依偎在妈妈温暖的身旁
这些年漂泊
在外，故乡茶
久而不饮变乡痛
饮了又成乡愁
陀 螺
一节木棍
削成头重脚尖的陀螺
便是我童年的玩具
操场上，晒坝里
我整天用鞭子追赶陀螺
玩丢了美好时光
气得父亲用抽陀螺的鞭子
抽我
说我像陀螺
木头呆脑又懒惰
不抽不旋转
如今
人到中年
父亲不再抽我
时光却追赶着我
旋转的生活
杀 树
每到年关节
杀树卖
是我们村里人最大一笔收入
我家没劳力
母亲不得不请上帮凶
潜进集体的山林
趁天黑
杀树
杀上一根、两根
甚至三五根回家
月亮坝里
赶在月光下山之前
方成棱子
或改成椽子
晾干，再拿到乡场上
换回一背年货
和过年穿的新衣服
山 货
核桃野梨板栗猕猴桃
这些大山里的山货
朴实得跟我那些父老乡亲一样
该开花的时候开花
该结果的季节结果
从不转基因
我就是那些山货中的核桃
外表坚硬
内心脆弱
这么多年
无论怎么包装
总改变不了个人形象
条码已打在了我的脸上
秋 语
一枚金色滑落枝头
分离的痛
折伤风中的梧桐
昨夜，是谁
把凄美的微笑
写在故乡的脸上
是谁，把多情的月花
贴上老屋的木窗
昨夜，涨了秋池的巴山夜雨
急匆匆，走过田野
走遍撂荒的村庄
打湿了桂花和果子的浓香
离开故土已久
今夜，十五的月光
照不亮回家的方向
寂寞的歌者在为谁
低吟浅唱
苦麻菜
蜗居山里
卑微地生长
在田埂 地角 山崖
没有山花的烂漫
没有牵牛花的攀附
没有桃花的妩媚多情
一生，俯身大地
根 扎牢泥土
从不计较大树们
高高在上的鄙视
从不仰慕山鹰
傲视长空的飞翔
就像我的母亲
守望家园 风雨一生。
杨永忠，男，1971年生，大专文化，《四川科技报》副刊编辑、记者，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四川散文家学会会员、巴中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今古传奇》《精短小说》杂志签约作家，出版诗集《在远方想你》《孤独的城市》《蒿草长进乡愁里》，中短篇小说集《村里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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