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大人要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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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大人要吃鱼

闵生裕

一个民族的发展、存续甚至消亡，与其血液里的文化基因密不可分。

《中国通史》记录过这么一件事。东汉时的鲜卑族还是一个尚未开化的氏族部落。鲜卑人擅长杀掠，不事生产。当檀石槐弹汗山立庭（建都）后，势力大长。檀石槐部众愈聚愈多，畜牧打猎不够供给。他们找到一个大湖，湖中有鱼，但逮不着。鲜卑人是游牧民族，干不了垂钓撒网之类的细活。咋办呢？听说东方有倭人会捕鱼。他大爷的，打狗日的。于是出兵攻倭人国，掳来千家作捕鱼奴隶。用战争掠夺人力资源解决生产和技术问题，大概只有鲜卑人能想得出。檀石槐部落所处的大概是汉桓帝、汉灵帝时代，对于遑遑大汉政权，鲜卑部不过是个打酱油的。然而，就是个打酱油的，仗着自己剽悍，生冷不忌，动不动牛逼得甩腿子呢。

其实，在湖里捕鱼，对时为倭国人来说那是猪八戒吃豆芽——小菜一碟。他们甚至从史前时代，就开始捕鲸。如今，日本的近海捕捞业、远洋捕捞业都很发达，捕鱼量位居世界第一位。日本也是世界最大捕鲸国，捕杀鲸鱼数量占全世界的八成。

往事越千年。曾经那个崇勇尚武的“学渣”鲜卑族在中华民族的大融合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历史证明，一个民族光胆子肥拳头硬，没有脑子没有文化,在冷兵器时代可能还能逞征伐之勇,但进入文明社会后你无法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那个善于学习善于自我革新的倭国“学霸”在1000多年后崛起了。这时候他们不再是“挨打猫”了，相反，他们来到觊觎了数百年的华夏大地上烧杀淫掠，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

更有讽刺性的是，就像当年鲜卑人掳掠千户倭民作捕鱼奴隶一个样，日本穷兵黩武，国内更多的青壮年都参军入伍，兵源不足，国内劳动力更是缺乏。为了维护本国经济体系，弥补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侵华日军在中国占领区掳掠近4万名中国劳工“运往”日本国内，被安排到35家企业做苦力，受尽了摧残和折磨。当然，与鲜卑人要吃鱼不同的是，日本这是人手不够，不是技术不逮。

游牧民族重血性，但时常野性膨胀；农耕民族重德性，但往往奴性十足。我们知道，北宋是被北方马背弯刀民族女真人终结的，靖康之变直接导致宋室南迁，深深刺痛大汉民族的内心。岳飞在《满江红》里写的“靖康耻,犹未雪茄,臣子恨,何时来?” 靖康之难是人类战争史上最黑暗的一幕，对于战败国北宋来说，其伤害性和耻辱性是无以复加的。北宋向金国献上金银珠玉及帛马自不用说，金国军队掳走徽、钦二帝及其皇族宗室、臣属、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男女不下10万人等北返。其中包括皇后、皇妃、公主及京城的权贵妇女，比如大奸臣蔡京、童贯的家眷也未幸免。至于民间的美女更是无以数计。

关于靖康之耻，正史当然不会作详尽而真实的记载。因为这事关一个王朝的尊严和难言之隐。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留心野史。我们不妨看看这份清单,据《开封府状》记载，当时送去的有：公主22人、嫔御98人，王妾28人和北宋妃嫔83人、王妃24人，宗姬52人，御女78人，近支宗姬195人，族姬1241人，宫女479人，采女604人，宗妇2091人，族妇2007人，歌女1314人，贵戚、官民女3319人，一共11635人，共折合金60万7千700锭、白银258万3千100锭。然而这些，还是还远远不够，北宋政府还欠女真人“金三十四万二千七百八十锭、银八十七万一千三百锭”。

皇帝被当作牲畜，皇后、妃嫔及公主沦为泄欲的工具，就连高宗的母亲韦皇后都给金国将领完颜宗贤生了两个儿子。据《青宫译语》记，宋徽宗共有34个女儿，靖康之变中被金人掳走、惨遭金人蹂躏的、被折磨致死的，就达21（有说22）人。其他受辱而死的女人更是难以数计。《燕人尘》作者记录其一位铁匠邻居，“以八金买倡妇，实为亲王女孙、相国侄妇、进士夫人”。

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中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根。中原文化之所以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在于它善于自我继承并不断吸纳其外来文化，从不拒绝外来文化，并善于将外来先进文化与本身固有传统融合起来，使之更加辉煌灿烂。

北宋被打得山河破碎，被迫南渡退守半壁江山。然而，中原文化打不碎。南渡时的大宋王朝貌似一无所有，但他们带去了最关键的东西是中原文明，或说是文化软实力。有研究者认为，南宋是古代中国学术思想的巅峰时期。日本学者将宋代称为“东方的文艺复兴时代”。著名华裔学者刘子健认为：“此后中国近八百年来的文化，是以南宋文化为模式，以江浙一带为重点，形成了更加富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的文化。”因为有了文明支撑，好像没有多久，南宋王朝就满血复活了，尤其表现在经济和文化上的繁荣。

我们看看柳永在《望海潮》里描写的国际大都市钱塘的富庶吧：“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从靖康之变到完颜亮挥鞭南下，仅仅三十多年光景，而且，期间金国也未停止对南宋的骚扰。即使这样，南宋治下的钱塘繁荣得一塌糊涂。

相传后来金主完颜亮听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以后，便羡慕钱塘的繁华， 不顾群臣反对，陈兵60万，剑指杭州。没料到完颜亮的从弟完颜雍，竟然趁完颜亮南征中原的空当，推翻桌子在辽阳称帝。消息传到前线，军心动摇。完颜亮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南宋。身为游牧民族，他在手下以骑兵为主的前提下，竟然和南宋玩起了水战。并在“采石矶”被宋军击败，很多将士丧失了斗志，有不少人甚至逃回去拥立完颜雍。在他的高压政策下，部分将士倒戈将其缢杀。雄心勃勃、不可一世的完颜亮就这样功败垂成。

金世宗完颜雍主政后，一改完颜亮专权好战的作派，金宋双方休战了约三十年，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内政的整治和社会经济发展。经过多年励精图治，使国库充盈，实现“大定之治”的局面，被称为“小尧舜”。其实，无论是好战的完颜亮，还是善治的金世宗，他们内心是认同中原文化的，也都在推行汉化政策。你见过被征服民族的文化将入侵者征服么？在战场上的博弈金国大获全胜,而看不见的文化角力大宋赢了。这就是以中原文化为中心的中华民族正统汉文化的魅力。不但女真人，包括契丹人和党项人，他们的许多改革都在向中原汉文化学习。元朝和清朝分别是蒙古族和满族入主中原建立的少数民族为统治者的大一统政权，但两者的寿命却有天壤之别，蒙元统治的时间要远远短于满清。我认为主要原因是对汉族文化认同和利用上的差异。

几千年的华夏文明一直代表着世界优秀文化。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有清醒认识。今天，我们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积极推行中华优秀文化走出去。可以这么说，世界上真正博大精深的文化是中华文化。要知道。在世界文明史上，大部分时间中华大地都是全球最领先区域或国家之一，据说汉朝中国GDP全球26%，唐朝占54%，宋朝占60%以上,明朝占42%,即使是清朝也占33%。

可能有人要问了，你的文化如此优秀，你怎么就落伍了呢？而且被打得裤子都要提不起来？对此，我们更应该正确理性地看待。中国落后，这是最近三百年的事。因为近代清政府的闭关锁国，使中国脱离了世界文明。

近代中国大幅落后西方世界主要原因不在文化，就像北宋亡于金，但文化不死。主要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导致西方技术水平突飞猛进和近代西方自然科学研究大幅领先让我们望尘莫及。如今，中国的经济总量占到世界的18.5%。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对自身拥有的生存方式和价值体系的充分肯定，是对自身文化生命力、创造力、影响力的坚定信念，关乎民族精神状态和社会精神风貌，关乎国家发展进步的动力与活力。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实现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我认为坚定文化自信比黄金还要宝贵。在文化自信方面，我不担心国人妄自尊大，相反，只怕他们妄自菲薄。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