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有艺聚 众家
荡漾人生诗有寄
闵生裕
诗歌自古是一种高雅的文体，诗被誉为文学皇冠上的明珠。中国是诗歌的王国，从诗经、楚辞到乐府民歌，再到唐诗宋词，中国诗歌创造过无数的辉煌。自由诗发展到今天，诗歌的势微与形式无关，关键是内涵的缺失。
当然，就写作难度而言，自由诗的创作门槛相对低，有人把想到的句子拧断，摆上几行，那便是诗。所以，有人就调侃说，如果你不会写文章，可是还想装文人，怎么办呢？那就写诗呗！写到你自己都看不懂最好。要诀有三：前言不搭后语；故意制造语病；不该换行的时候敲回车。如此说来，高考作文文体上一般要求诗歌除外是对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诗人的群体也很杂，不要说远处，就是我们身边，半吊子诗人一抓一把。他们发上几行长长短短的句子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于是，表现出自恋及病态种种，言必称这个主义、那个流派，甚至摆出“天才呼来不上船”的架势。有的人孜孜不倦地制造着文字垃圾，孰不知诗歌创作论斤称，早有悖于仓颉造字的初衷，这本来就是一种悲哀。
诗坛之乱之污不是一天两天。什么下半身诗歌、垃圾派、梨花体层出不穷。这些年，诗坛上的怪事依旧不少。比如前阵子人们对“屎尿体”诗歌的批评，个中缘由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其实，这传达出的信息是人们对诗歌质疑和对诗人的失望。在许多人心目中，诗坛就像恒河的水。所以，你如果要写诗，必须先咬着牙趟过这道浑水，然后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早些年“诗人”这个词汇和“小姐”“同志”一样，被异化妖化了。人们把诗人比作是骂人的话，你叫人家诗人有人跟你急，而且反应激烈：“你才是诗人，你们全家都是诗人！”有人说的还夸张，说我都不敢在刊物上发表诗歌了，怕名气整大了影响孩子找对象。
我平时很少读新诗，不是不喜欢，而是当下的好诗太少，或者说虽有好诗，但诗坛鱼龙混杂，我没有挑选和分辨的耐心。因为喜欢古诗词，加上我多年来有练字抄诗的习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我的古诗词的探明储量还算可观。当然，除古诗词外，我也读中外诗歌名篇，现当代诗人名作。有时也关注身边的诗人的创作，关注像余秀华这样的现象级诗人。
两三年前，我读了诗人大卫的诗，不禁为之一振。我改变了对当下诗歌的偏见。中国竟有如此好诗。我有时纳闷，为什么学过医的作家诗人都显得牛逼？比如鲁迅、郭沫若、郁达夫、余华、池莉、毕淑敏，还有我喜欢的冯唐和大卫。这些人里面，近体诗我最喜欢郁达夫的，像“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这样的句子，扔进唐诗宋诗里也不会逊色。
大卫的诗歌真、美、雅。也许有人说，大卫的诗不雅，相反，偶尔可能有一点点污。人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大概是一种境界。大卫诗歌乍看有情有色，但却似乎又美而不妖、艳而不俗。我最喜欢的是这首《荡漾》：
从额头到指尖，暂时还没有
比你更美好的事物
三千青丝，每一根都是我的
和大海比荡漾，你显然更胜一筹
亲，我爱你腹部的十万亩玫瑰
也爱你舌尖上小剂量的毒
百合不在的时辰
我就是暮色里的那个村庄
而孤独，不过是个只会摇着
波浪鼓的小小货郎
我喜欢这命中注定的相遇
你的眼神比天鹅更诱人
这喜悦的早晨
这狂欢的黄昏
没有比你再美丽的神
积攒了多少年的高贵
仿佛就是为了这一个小时的贱作准备
你是我的女人，更像我的仇人
不通过落日，我照样完成了一次辉煌的蹂躏
首先，这首诗有深刻的爱情体验，或者是生命体验，也有丰富的艺术想象。开篇作者这样写：“从额头到指尖，暂时还没有比你更美好的事物”，作者对心仪女性的赞美是无以复加的。显然，你就是我生命的另一半。我的爱人不寻常，你比那波涛汹涌的大海还要荡漾。这里的荡漾，我理解的是蓬勃灵动、摇曳多姿。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活色生香或者其他。
什么“三千青丝”，什么“十万亩玫瑰”，那都是绝美的，但你并不完美，你舌尖上还有“小剂量的毒”。可能正是这份毒，给我种下了爱的蛊。诗人说，“没有比你再美丽的神”，是的，神算什么？她也没有我最近的你美得真切。你不止美，你不像神仙那般缥缈。你真实得有点妖，因为神的诱惑我或许还能抵挡，你是我无法抵挡的诱惑。
你“积攒了多少年的高贵，仿佛就是为了这一个小时的贱作准备”，这个与张爱玲的小说里“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两情相悦的人到了大卫写的这个时辰，我想自然会“低到尘埃里”，乃至放下了高贵。亲，我不装了，太他妈累。足见，当爱情的车轮碾过时，有人就甘于做一粒卑微的尘埃。
“你是我的女人，更像我的仇人。不通过落日，我照样完成了一次辉煌的蹂躏”。真正的爱，往往不是木棉与橡树彬彬有礼、大眼瞪小眼的守望，相反，是藤与树一样是爱恨交织的缠绕，你恨不得把我生吞，我恨不得把你摧毁。而你呢，心甘情愿地期待一次辉煌的蹂躏。这份爱是真实的完美的。谁会把性爱写得如此波澜壮阔、如此荡气回肠。而且一点都不猥琐一点都不淫邪，相反，你觉得这个事情原来可以如此美好、如此神圣。
写出这样一首诗的诗人绝非俗类，首先，说明他是幸福的，他生活多姿多彩, 他的人生有幸有遇。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许多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是造化弄人，饮食男女啊，不要说“过尽千帆皆不是”，有人压塌了多少张床都数不清，但爱的行囊里仍然空空如也。或许有的人注定是爱的绝缘体。其次，说明他写得好，有才情有温度。艺术源于生活，如果你的生活里没有这样的爱，甚至怀疑这份爱存在的可能。那这个磨就不扯了。当夏虫不可与言冰时，我只能对夏虫报以深切的同情。关于文章的意义，我崇尚王充的观点：“为世用者，百篇无害；不为用者，一章无补”。如此说来，你言不由衷地写到“洛阳纸贵”又能如何？
如果说小说狡猾，可以适当隐藏自己甚至伪装自己。但诗歌这东东不行，真情装不出，矫情藏不住。我对文章的期待是“岂有文章得真如”。任何一个能告诉读者“真如”的文字都是好东东。相反，那些盗名欺世的粉饰太平的文字，总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如此荡漾，也不是每一个荡漾过的人都能写出如此荡漾的诗句。《荡漾》是中国当下诗歌中的极品。人们有个通病，那就是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诗人啊，隔壁老王夸你老婆我不反对，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夸你的诗，你还是看看大卫的诗吧。《荡漾》这样的诗，与唐诗宋词里的经典比，也不逊色。事实证明，如果当下诗人都像大卫这样，坚持咏心言志，诗歌绝对不会堕落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文艺市场大概从来没有不乱过的时候，即便盛唐飞歌、宋词婉转，在那个时代，同样可能是“乱象”丛生。只是经过千百年的淘漉，大浪淘沙后能流传下来的作品都经过了千锤百炼而已。因为我们处在这个网络时代，资讯发达，诗歌发表成本为零，所以一些乱象被传媒放大，让我们看得更真切更明白而已。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消除文坛乱象、消解文化垃圾也许只有时间。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注意事项：稿件要自行编辑校对好以word文件形式投入各栏目信箱，作者简介及联系方式附在稿件后即可，莫要单独发，作者照片直接发邮箱。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