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村子叫闫家岗。村西北一公里处有一座很有名的孤坟。墓主人叫做二先生,是老地主闫冬的二儿子。
闫家岗落坐落于兰西、肇东、安达三县的交界处。伪满洲国的时候,这地方十分混乱,土匪活动猖獗。穿山虎的绺子就是其中之一。
穿山虎人多马多刀多,人们都叫它“马刀队”。马刀队的土匪个个凶狠彪悍,每次抢劫都是闪电式的,且从未失手过。事情都有例外,在一次砸闫冬家“响窑”(武力打劫)的时候却栽了个大跟头!马终究没有快枪的枪子儿快,土匪们根本没有接近闫家大院儿的机会。院门两侧炮台里的快枪就像长了眼睛,几乎弹不虚发。眼见得弟兄们一个个地倒下,穿山虎无奈地喊了一声“风紧扯呼”,随后兔子般的速度逃跑了!
惨败后的马刀队、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一点消息。闫家老掌柜知道穿山虎一定会来报仇,但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家的火炮和快枪,别说一个穿山虎。就是三个五个也休想进他的院子。
穿山虎果然来了。事实不像老掌柜想的那么简单。马刀队这次根本就没骑马,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大刀。而是人手一把匣子(短枪),这些人是在三更时分悄悄摸进村的。穿山虎还像以往一样,扫清一切障碍后,以最快的速度杀进屋里。轻松地血洗了闫家!
在北京读书的二先生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拉起了队伍。足智多谋的他第一时间就消灭了穿山虎的绺子。
二先生的队伍一战成名,附近的小绺子纷纷退避三舍,闫家岗村的家家户户从此实实在在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人们从心里感激二先生。感激之余也替他担心和惋惜,“毕竟当一天胡子(土匪)怕一辈子兵”;毕竟能念北京大学的全县只有他一个人。和二先生不见外的人不只一次地提示过他:“队伍散了吧,反正家里的仇也报了,没必要再承担这么多人的吃喝,再说了、大学生当土匪实在可惜。”
“散不得,全村子好几十户人家不能再走我家的老路了,都得好好地活着呀,人命总比大学生值钱!”二先生每次都说得这么坚决。
闫家岗的人是幸运的,直到解放的时候,没有一户人家再受过土匪的气,更没有一户人家被抢劫过。二先生却没有勇气迎接新的生活,自认为当过土匪头子就一定罪孽深重的他、在绺子解散的前一天、以饮弹自杀的方式告别了人世!
闫家人大概已经忘了二先生走上土匪这条不归路的原因,竟然以土匪不能入祖坟为由拒绝他的尸体进入本家坟茔地,倒是村里人不忘旧恩。请来了当时有名的阴阳先生。把葬到了西北地的“青龙腰”。每到清明节,小小的坟茔地就摆满了花束和供品;每到正月十五,小小的坟茔地就灯火通明。那是闫家岗人永远的感恩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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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湘西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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