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谁守住了鸟鸣，就守住了青山绿水，也就守住了幸福的日子。
故乡的山，延绵；故乡的草木，葳蕤。
年少时常去山上放牧，认识的鸟儿自然不在少数。诸如相思鸟，白头翁，猫头鹰等，而经常见到的要数乌鸦，喜雀，麻雀，当然还有野鸡。
那时的天空很蓝，蔚蓝的天幕里，时常会见到一种长尾鸟，外形与野鸡相似，故乡人称它为“蛇尾鸟”①，其实这种鸟是长尾雉的一种，羽色光鲜，上体棕黄色，有红、白、黑、褐等色斑纹，特别招人喜爱。
每每见到长尾雉，孩子们就会唱起童谣，以之调侃同伴:
蛇尾鸟，尾巴长，
我去你家做新郎。
喊噶喊姐夫，
叫噶叫妹郎
……
悠悠然，如山歌的韵味，也如一壶绵柔的老酒，劲道绵长。
然而，只是没有人喜欢乌鸦，黑不溜秋的，叫声也嘶哑难听，当听到“哇，哇，哇……”的乌鸦叫声时，总会有人破口大骂，“屁眼口”，“泻痢口”云云，有甚者还朝乌鸦飞去的方向，“呸呸呸”连吐唾沫数口，仿佛与乌鸦有世仇一般。
其实，这是世人对乌鸦的偏见。乌鸦喜食动物腐烂的尸体，对腐臭的气味，甚至病入膏肓之人呼出的气体都很敏感，每每闻到那种腐臭，就会呼朋引伴。因此，在墓地或人之将死的人家上空，常常听到乌鸦的叫喊，让人觉得晦气，大抵这就是人们不喜欢乌鸦的缘故。
而野鸡的出现，形情就大不相同，感觉是如同站在戏台前，观看那凤冠长翎的古代将领，挂帅出征一般。翎羽飘飘，英姿飒爽，天空也因此染上几许戏剧色彩。
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野鸡，是幺爸用老鼠夹夹回的一只野公鸡。它被关在鸡笼里，眼光暗淡，心情极度哀伤。我靠近笼子，它仿佛感觉到了生命的逼仄，诚惶诚恐，茫然若失。
或许是因为兴奋，我竟然对它的受伤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是对它华丽的羽衣很感兴趣。它的颈部有一圈白色的羽毛，尾羽长且有横斑，前额和上嘴部皆是黑色，并闪烁着蓝绿色光泽，肉垂十分鲜红。
我整个下午都守在那里，当一把锋利的菜刀割断了它的喉管时，我有点茫然若失，为它的死心生悲悯，也为那失去了野鸡鸣叫的山峦惶恐不安。
随着日子的前行，我所接触到的野鸡也愈多。最难忘的是那个深秋的黄昏，远山如黛，在芦花深处，我看见四五只野鸡，踏着矫健的步伐，宛如一群盛装的女子在台上走秀，丰姿绰约。
那只长尾的野鸡特别令人喜爱，头部绿色，两颊的肉冠鲜红无比，黑绿色的颈上仿佛套着一个金色的圆环。胸部是紫金色的，背部为绿色，翅膀上的羽毛有许多横条花纹，非常美丽。
那也许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只野鸡，它异常的警惕，我不忍心惊动它们，守着那份宁静，仿佛守着一个美丽的童话，只是远远地凝视着它们，诠释人与自然的和谐。
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应该有它们的一份，当一座座青山拥有了更多的鸟鸣。我想，人类的文明又踏进了一步。
我还见过不少被逮住的野鸡，它们大多已经受伤，还有一些已经失去了生命。我不知道，有人在品味野鸡肉的时候，可否联想到它们最后的悲鸣与惨叫，以及它们眼眶里一滴滴忧伤的泪滴，或许那是它们替青山在流泪。当一个个物种远离我们，最后的啜泣又该是谁呢？
我已经很久不在乡下了，但我依旧守望着我内心里的每一粒鸟鸣。
世界那么大，谁守住了鸟鸣，就守住了青山绿水，也就守住了幸福的日子。
注:蛇尾鸟<方>，是长雉尾的一种，湘中地区读作（Xiá mǎn diǎo）
END
【作者简介】
袁国奇，湖南邵阳人，内蒙古《文苑》签约作者，供职于浙江医药。作品入选《散文时代》，《浙江散文》，《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散文诗》，《小拇子》，《中国散文诗年选2018卷》，《中国散文诗年选2019卷》，《诗刊》，《新大陆》，《长安文学》等多种刊物及网络平台。其中《月亮下的思绪》入选《中国散文大系》，《母亲的手机》获《文苑》散文优秀奖，《年味是故乡浓》获全国首届新春主题文学大赛铜奖，《夏曲》获2019年"墨海初心"全国诗书画印大赛一等奖，《拯救水源》获绍兴市二等奖，嵊州市一等奖。《父亲的土地》获邵阳市诗词、散文、小说组一等奖，《花园阁，人间仙境》获绥宁旅游散文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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