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小团圆》是旷世才女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买来也已经许久了，这几天才得空细细读完。
关于张爱玲的身世，通过她自己及他人的文字，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都不及这部小说展现得全面、细腻，以至于让我有种错觉，这到底是一部小说还是一部自传？自传和自传体小说之间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女主人公九莉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大家族。父亲乃德，母亲蕊秋，三姑楚娣，弟弟九林。九莉那从未谋面的奶奶的教子方式很是怪异：年轻守寡的她怕独子跟着族里子弟学坏了，在乃德十几岁时还给他穿绣花鞋，打扮得像个女孩，为的是让他感觉丢人而不出门。后来乃德果然如她所愿成了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深居简出之人，但还是染上了嫖娼、吸大烟、赌博的恶习。而蕊秋却是个对一切新事物都充满兴趣、向往肆意自由和全新生活的个性女人。夫妻俩的严重不合拍导致蕊秋抛下年幼的子女，带着小姑子楚娣出国留学。
为了迎接蕊秋回国，乃德遣散了姨太太爱老三，按蕊秋要求搬家到上海。他爱蕊秋，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而蕊秋在他面前除了挑剔永远是难得开口。在蕊秋的坚决要求下，两人最终离婚。这个迂执的男人，搬家到了蕊秋娘家所在的弄堂，痴心指望还会和她偶遇，她弟弟会替他们拉拢劝和。但是蕊秋手续办好马上就去欧洲了。
乃德经过几段情事后最终娶了翠华。翠华是个老姑娘，年轻时和表哥相恋，被家族反对，相约在旅馆服毒自杀殉情，表哥反悔，她被家人救回。她父亲官做得很大，嫌她辱没门风，逼她寻死，被人劝下，从此成了黑人，不见天日。后来她又染上了烟瘾，更嫁不掉了。但乃德不在乎，他说反正自己也不是一张白纸。乃德和翠华倒是天作之合，两人日日躺在烟床上消磨时光，偶尔还打情骂俏。
随着乃德和翠华感情日渐深厚，九莉和九林日子也愈发不好过了。九莉天天穿翠华从娘家带来的过气的旧衣服，九林则在翠华的撺掇下天天被乃德打。因为战争，九莉告知乃德后在舅舅家住了一夜，回来后却被翠华打了一巴掌，并对乃德说九莉还手，九莉被关了禁闭，蕊秋派楚娣来交涉，乃德竟用烟袋砸了楚娣。后来九莉生病，趁守卫懈怠之时逃出，到了蕊秋和楚娣之处，从此彻底和乃德断了关系。
蕊秋是个美人，离婚后获得了彻底的自由，情人很多，到处游历。她也爱九莉，但很多时候并不会表达，加上照顾九莉束缚了她的自由，加大了她的经济负担，所以经常对九莉口出恶言。这些一点一点地消耗了敏感的九莉对她的爱。直至蕊秋打牌一口气输掉了九莉无比珍贵的八百港币的奖学金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九莉对她彻底没了感情，她只希望自己尽快赚钱将花蕊秋的钱全还回去。
战争爆发，香港沦陷，大学停课，九莉回到上海，此时蕊秋又一次出国，九莉和三姑楚娣同住，开始以写文为生。在日伪政府做事的邵之雍在杂志上看到她的文章，喜欢得不得了，慕名上门拜访，从此天天来。两人热恋、同居、议婚。邵之雍和妻妾离婚。日本战败，邵之雍逃亡乡下。九莉渐渐知道邵之雍是一个滥情之人。逃亡之前他有了护士小康，战败后借住日本人之家竟然和日本主妇发生关系，在乡下又和寡妇辛巧玉发生关系。他把这些直言不讳地告诉九莉，并希望九莉吃醋。他坚决不肯在九莉和小康之间做出选择，九莉知道他绝不会放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但她已决意离开。邵之雍成为此生除了蕊秋之外，另一个深深伤害九莉的人。
后来九莉又和燕山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到了国外，和汝狄同居，打胎。她不再相信爱情，做的大都是考试的噩梦。只有一次，她梦见风景明信片一样美丽的景色中，她有几个小孩，之雍微笑着把她往屋里拉，她羞涩起来。醒来她快乐了很久。邵之雍是她的初恋，在她悲凉、忧伤的一生中，曾经是那么一抹亮彩。他是个汉奸，又是个四处留情的滥人，声名狼藉、众夫所指，她恨不得杀了他，但又实在忘不了他。她会希望战争永远不结束，只为了他永远是她的。她会在笔记簿上写下：“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但她知道，此生他们不再相见。她也只能在梦里见他，和他小团圆。如张爱玲所说：“这是一个热情的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而这点东西，也在我们每个人心里，从未离开。
张爱玲1976年完成此部小说，准备发表时，胡兰成在台湾中央研究所教书，这遭到很多人的非议：怎能让一个汉奸教书？张爱玲的编辑宋淇认为，如果在这时，张爱玲出版《小团圆》，胡兰成很可能借机在台湾举行新闻发布会，以此挽救自己在台湾的声誉和窘境。宋淇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即将书中男主人公的角色重新设定，比如把他写成一个双面间谍，最后还被人暗杀了。做了这样的改动，胡兰成就不能站出来说自己是书中的那个人。因为世人都知道，胡兰成是个汉奸，为日伪政府工作。而且在小说中，男主角都死了，他更不可能是那个男主角。但这个建议没被张爱玲采纳，她说不希望做这样的改动。在这之后，张爱玲也担心人们对“张胡之恋”的兴趣，会冲淡作品本身的文学价值，考虑要销毁这部小说。但是迟迟不忍心自己动手，但也一直没有出版。直到张爱玲过世后，她的编辑宋淇及妻子都过世后，宋淇的儿子宋以郎整理张爱玲的遗作，此时胡兰成也早已过世，考虑良久，最终出版了。我们也才能看到这部作品。
附：《小团圆》的人物原型：
盛九莉：出身沪上大家庭的女作家。疑似原型：张爱玲
邵之雍：风流文人，盛九莉前夫。疑似原型：胡兰成
蕊秋：九莉生母。疑似原型：张爱玲之母黄素琼，后改名黄逸梵
楚娣：九莉的三姑。疑似原型：张爱玲姑姑张茂渊
荀桦：上海某杂志编辑，改编过叫座的话剧，熟稔文坛掌故。疑似原型：柯灵
文姬：上海某杂志女编辑。疑似原型：苏青
九林：九莉弟弟。疑似原型：张爱玲弟弟张子静
燕山：九莉情人，电影演员。疑似原型：上海导演桑弧
汝狄：九莉的第二任丈夫，美国作家。疑似原型：张爱玲第二任丈夫赖雅
比比：九莉好友。疑似原型：炎樱
乃德：九莉父亲。疑似原型：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
云志：蕊秋弟弟，九莉的舅舅。疑似原型：张爱玲的舅舅黄定柱
绪哥哥：楚娣侄子，也是她初恋情人
韩妈：九莉家用人。疑似原型：张爱玲用人何干
小康：邵之雍情妇。疑似原型：胡兰成情妇小周
辛巧玉：邵之雍情妇。疑似原型：胡兰成情妇范秀美
荒木：日军顾问。疑似原型：胡兰成朋友池田
虞克潜：名作家的大弟子。疑似原型：沈启无
向璟：文人。疑似原型：邵洵美
汤孤鹜：上世纪20年代走红的鸳鸯蝴蝶派文人。疑似原型：周瘦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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