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什么是大学？
如果让我尽量简明和普遍地形容什么是大学，我应该从古代的定义中找答案， 即它是“学习普遍性的学校”。这意味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汇集在一个地方学习交流; 来自五湖四海，否则，你能发现每个知识领域的教授和学生吗？汇集在一个地方，否则，怎么能叫学校呢？因此，以简单而朴素的形式，它应是各种知识的学校，由来自各个领域的教师和学生组成。当然为了完成和满足体现于这一定义中的所有理念，很多事物都是必须的；但在其精神实质上，大学似乎就是思想交流和沟通的地方，在国家的广泛范畴内通过人与人交往的方式达到。
这一前人给我们的想法没有一点牵强附会或不合理; 一所大学之所以是大学，它必须考虑我们的自然本性的必要性，它必须是一个特定介质的一个标本，这可能是一个国家可以援用的许多机构中的一个，但具备必要性。教育，在泛字面意义上讲，是人类社会伟大而从不间断的职业之一，其部分有明确目标，部分没有。一代人造就另一代人，而当代人总是以个别成员的身份在其中表现或受影响。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书籍，即文献，我几乎还没提到，??是一种特殊的传媒。事实是在现代，它尤为重要。考虑新闻的巨大力量，以从未间断的期刊，传单，小册子，系列作品，短信以及轻松文学等形式，我们几乎可以认为从来没有任何时候信息和指令能够更公平更不乏手段地传播。为了整个人类的智力教育，及至每个人，你会说，我们还想要更多吗？现在各种知识已经如此旺盛和多元化地持续传播。你会问，为什么我们还需要去寻找知识？而我们每日沐浴在信息风暴中。过去，女巫把预言写在林中的树叶上，过后就腐烂了；但现在，这种随意发挥可以审慎地放纵，因为它可以毫不遗失，凭借着后来我们发明的工具的神话般的功效 。我们可以在石头上刻字，在流水中作书；我们工作的成效比古人灵丹妙药的功力更强百倍；我们每天的晨闻通过网络以光速传向地球的其它地方。我们的座位是垫的，我们的路面是铺的；我们城市的墙上每一块砖都充满智慧，它们用广告牌告诉我们哪里可以一次便宜性地购买到。
我容许这一切，而且更多，这肯定是我们的普及教育，其效果是显著的。然而，毕竟，即使在这个信息年代，倘若一个人真正要得到什么，用贸易的语言说，就是“奇货”，即当他们瞄准一些精确的东西，精致的东西，真正发光的东西，真正伟大的东西，认真挑选的东西，他们就会去另一个市场；他会以某种形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法，或取彼之道，或古法今用，或口头指导，或人际沟通，或施教于人，或仰仗大师，或执弟子之礼，其结果形成一个朝圣人群涌聚的中心，这些都是教育方法必然涉猎的。我认为，这将在所有部门或社会的各个方面都成立，它拥有足够的利益绑定人类在一起，构成一个良好的“世界”。它在政治界成立，在上流社会和宗教界也成立; 在文学和科学界亦如此。
如果人类的行动可以被认为是自己信念的检验，那么我们有理由这样说，即：文献的作用及其不可估量的好处就是真理的纪录，权威的诉求，和教师手中的教学工具; 但是，如果我们想准确全面地掌握任何分支的复杂多样化的知识，我们必须征询活生生的人，并聆听他的活生生的声音。我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我意识到，任何我可以说的亦不足以为其全面的分析；--也许我们可以说，没有一本书能够解答读者在任何扩展性主题上的许多可能的问题，或为每位读者相继感到困惑之点释疑。或者再说，没有一本书能够以这样的速度和确定性传达其主题的神韵和精妙，通过眼神，表情，口音，举止，休闲式的即兴表达，和熟悉的对话方式达到心灵与心灵的同情和交流。但我已经在非主体的附带部分上讲的时间过长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任何一般性的研究原理，你可以在家通过书籍学习，但其细节，色彩，音调，空气，这些活生生的东西，你必须从活生生的人那里获得。你必须像法语或德语的学生，他们不满足于语法内容，就去巴黎或德累斯顿；你必须像年轻的艺术家，他们渴望在佛罗伦萨和罗马寻访大师的踪迹。直到我们发现了一些知识产权的底片，像用光学仪器翻拍明晰的影像那样，它能启发思想和真理以某种形式和轮廓的特点腾飞，我们必须从智者那里学习智慧，我们必须修复喷泉，并就地解渴。部分真理可以通过书籍达到天涯海角，但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获得丰满。正是在这样一个智慧聚集地，书籍本身，人类天才的杰作，得以书写完成，或至少发源于此。
我一直坚持的原则是那么明显，观点的实例也同样具备，我觉得再多话就令人厌倦了，除了举一两个说明以助于解释我自己的语言，也许它还词未达意。
譬如，文雅的举止和高品位的教养是非常困难养成的，而一旦修成又是非常个性化的，它来自社会的浸润，而又获得社会的尊敬。所有构成绅士的品质，--风度举止，言谈手势，声音；从容，涵养，礼貌，说服力，不冒犯人; 崇高的原则，思想的精妙，表达的幸福感，品味和礼仪，大度和宽容，坦诚和审议，乐于助人; 这些特质，他们中的一些性质，其中一些可能会以任何排序出现，其中一些是直接的基督教信条，但他们的组合，势必形成个性的统一，我们希望他们可以从书中学到吗？他们不是必须从上流社会获得，而只能在那里可以找到吗？这种情况的自然本质引导我们认为，你没有对手就不能练习击剑，你没做论文就不能在辩论中挑战各方来者；与此同理，它的意思是，你不能学会交谈，直到你与世界对话；你不能丢掉你天生的害羞，或尴尬，或僵硬，或其他困扰畸形，直到你在礼仪学校花一定的时间学习。那么，这难道不是事实么？大都市，法院，国家的大议会，都是在执政时期代表该国权力的中心，也是优雅和高素质的圣地; 然后，在给定时间内治国齐家，取得丰富的社会成就，他们走访那些地方所服务的崇高目标亦提高了他们自身的优雅气度。我们无法想象“绅士风度”能用其它方式保持; 只有这种保持方式。
现在是第二个实例：这里我又要发言介绍我无个人经验的主题。我承认我没有参加过议会，除了在社交界捉风扑影，可是我不能不认为，政治家以及高贵血统的人并非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而是来自某个教育中心。如果不得不这样推定的说，国会让一个聪明人以令其吃惊的方式通晓政治和国家事务。一个立法委员，如果他足够敏锐，会开始用新的眼光看事物，即使他的观点没有经历任何改变。现在，词句有了意义，想法成为现实，而之前它们都是虚的。他从公开讲话和私下交谈中听得出巨大交易，而这些从未付梓。一切措施和活动，各党的行动，朋友和敌人的含义，都给他带来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味到的特殊性，而最勤奋的报纸报道亦无法传授给他们。正是与政治智慧和经验源泉的接触，与一种或另一种与之相配的人的日常交往，正是对业务的熟悉，以及从多方面见证事实和意见的贡献，这才造就了他。不过，我不必论证一个事实，它本身就足够上诉，议会两院和他们周围的气氛就是一所政治大学。
至于科学界，我们发现一个我所阐明的原则的显着实例，就是为其发展而举行的定期会议，它们在过去几十年中层出不穷，如各种国际会议。这样的聚会对许多外行人来说好像是荒谬的。在所有研究科目之上，自然科学主要靠书籍传达和传播，或由导师私人传教代授; 实验和研究在沉默中进行，发现是孤独求败。难道哲学家跟娱乐明星有关系吗？数学和物理真理与流行歌词又有关系吗？然而，密切关注这个问题，我们发现即使科学思想的发展亦不能免除建议，指导，刺激，同情，以及与人类进行大规模沟通，而这种会议正是提供了场所。选择一年中的一个好季节，白昼很长，天空明亮，大地展颜，大自然的所有都充满高兴; 会议在各地城镇轮流举行，有古老的名称或现代的富裕，有宽敞的建筑物和丰盛的款待。在新奇的地方和情况下，有新交莫名的激动，或故知重逢的喜悦，有权威和天才的排名，有和蔼可亲的开怀大笑，即为自己也为他人；高昂的精神，流通的思想，好奇心; 早晨会议，户外运动，精心组建和值得尊敬的组委会，不那么出格的欢闹，晚上的娱乐活动; 辉煌的演讲，热烈的讨论或顶撞，或猜测一个又一个伟人，科学过程的叙述，希望，失望，冲突，和成功，褒义的精彩演说，这些周年庆典之类的成分，被认为是为知识发展而做真正和实质性的服务，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当然，它们只是偶尔举办，它们对应年度的法案，大学开学或大学毕业典礼，而不是普遍的条件，但性质上它们是一所大学; 但我可以确信其效用。它们促进了一定的生活方式，因为它是知识的整体通信，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一般的思想交换，科学与科学的比较和调整，拓展思路，智慧的和社会的，每个人对所选特定学科的热爱，以及对其兴趣的崇高奉献。
我再说一遍，这样的会议是定期的，只部分代表大学的想法。它们略带喧嚣和浮躁，这通常与教育的秩序和严肃性不合辙。我们亟待解决的教学手段涉及不中断的普遍习惯，在我们的辩论中，我们也不需要寻求它过长，只需遵循事物的自然过程。在每一个伟大的国家，都市本身就成为一种必要的大学，不管我们承认与否。由于主要城市是法院和上流社会所在地，是政治和法律中心，所以它也作为一个理所当然的学术场所; 在这个时代，长期以来，伦敦和巴黎是事实上运作的高校，虽然现在巴黎著名的大学是没有了，而在伦敦，除了作为行政委员会，大学几乎也不存在了。那里有各种报纸，杂志，评论，期刊，出版业，图书馆，博物馆，学院，学术和科学学会，其一定投资与大学的职能相仿; 可是那种过去笼罩在牛津或博洛尼亚或萨拉曼卡之上的智慧气氛，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转移到文职政府中心。那里汇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法律，医学，美术学生，和文学青年。他们住在那里，因为机会决定一切; 他们满意于他们临时的蜗居，他们在那里找到所有许诺给他们的东西。他们没有徒劳，就他们自己设定的未来目标而言。他们还没有学会任何特定的宗教，但他们已经学会自己的特殊职业。此外，他们已经熟悉了他们寄居地的习惯，举止，和意见，并为维持这些传统做了他们份内的事儿。我们不能再没有虚拟大学，国际大都会就是这样的一个：一个简单的问题是，我们寻求和给予的教育是否应基于某些原则，根据规则而形成，定向于高端，或任凭大师和学校??的随机继承，此起彼伏，忧郁的思想浪费和真理的极端危险。
在某种程度上，宗教传教也给我们提供了说明的例子。它不仅限于在世界中心城市找到座位，因为其本身的性质，这是不可能的。它的目标是普及大多数，而不是少数人，其题材是我们所必需的真理，而不是深奥和罕见的真理，但它到目前为止认同大学的原则，即其巨大的工具，或更确切地说，机关，与教育性质所规定的相同：教师的存在，神学语言，口述传统。它是生活的声音，呼吸的形式，表达的面容，它宣扬，它答疑传教。真理，一种微妙的，无形的，多方面的精神，通过眼睛和耳朵，情感，想象力和推理，输入学者的心灵。它涌进他们的脑海，并在那里永久封存，通过暗示和重复，质疑和再问，纠正和解释的进展，然后回归第一原理，所有这些就是 “答疑传教” 的字面意思。起初，这是一段漫长时间的工作; 几个月，有时甚至好几年的艰巨任务，专门致力于矫正早期基督徒的异教错误，并用基督教信仰使头脑成型。圣经确实在手，他们可以利用它做自己的研究，但圣Iren?us能够口若悬河地布道，他自己尽管皈依基督教多年，却不能够阅读。不能读写在那个时代不是不想学习的证据：沙漠隐士，在字面意义上就是文盲；然而，伟大的圣安东尼，虽然他不识字，可以在一场辩论比赛中不输于任何一个跟他较劲的博学的哲学家。。。。。。
我已用足够的例证说明：大学是一个智慧汇合的场所，有来自各地的学生渴求各种知识。你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能发现最好的，你必须去一些伟大的城市或商业中心。在那里所有自然和艺术的上品都在一起，你发现每个都有其自己独特之处。那里有最多的财富，最好的市场，和最好的工人。这里是贸易中心，时尚的最高法院；有棋逢对手的人才，有稀有珍贵之物的标准。这里有一流的图片画廊可看，美妙的声音可听，和技能超越的表演。这里是伟大的传道人，演说家，大贵族，大政治家的地方。按事物的本质，伟大和统一总是结合在一起; 卓越就意味着一个中心。而这就是一所大学，我已经不止第三或第四次说了，我希望我不再重复以免导致读者听力疲劳。这里是千所学校作贡献的地方; 智慧可以安全地比较和推敲，当然总有一些相等当量的反方言论，但最终必定能找到真理法庭的法官。这里询问是受鼓舞的，发现是被验证和完善的，草率是不能为祸的，错误是暴露的，通过心灵与心灵，知识与知识的碰撞。这里教授成为雄辩者，一个布道的传教士，以最完整和最优胜的形式显示他的科学，以诚挚的热情浇灌知识，燃起他的听众胸中的爱。。。。这是一个赢得年轻人钦佩名人的地方，一个点燃中年人真爱的地方--它随着年龄而成熟美丽，一个套牢与其关联的老年人的忠诚的地方。这是一个智慧的所在地，是世界的光，信仰的部门，成长一代的母校。就这些也许更多，它要求比我更好一点的脑瓜和手来描述它。
这就是大学的理念和目的，它过去是，现在一直是。它应永远是吗？我们在十字架面前，沐浴着圣母的爱，以圣帕屈克的名字发誓，要去尝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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