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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伯(小说)

      叶老伯家住我们蒋村镇叶寨村。今年八十五了,精神头好得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提到叶老伯这个人,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整天开个电动三轮车,拉着他的摄影设备和老旧照片,到处赶集。他赶集不是为了买啥,而是在树上或者电线杆上绑一根绳子,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拍的照片挂在上面,让赶集的人围观宣传。风一吹,那些照片就摇摇曳曳地飞舞,像漂亮的画儿一样。

      他很早很早就拿起照相机拍照了,五六十年下来,他那里的老照片真的不少,而且还有许多属于比较珍贵的照片,现在连地方都找不到了。——叶老伯在附近,可真是个大名人呢。

      村子里的人,没有不羡慕叶老伯的。不要看他个没上过学的农村烂蛋老汉,曾经去过台湾、泰国、欧洲许多国家和美国、加拿大,而且,他还是纯粹的自费。他的钱都是照相挣来的,隔个三两年,他就把攒来的钱揣上,出国游一圈儿。试问,我们之中有多少人能有像叶老伯这样潇洒的?大家都说,叶老伯出国旅游跟咱们上县赶集一样,便当的很。

      叶老伯的生活情趣,叫很多人想不到,也想不通。叶老伯虽然没念过书,但是他整年到处跑着拍照,生活阅历丰富的很。啥人都见过,啥事都经过,又是这么大的年纪,多年的积累沉淀,他简直就是一本长着两条腿的生活字典。

      走的远了,见的多了,也就想的多了。叶老伯这个人喜欢观察喜欢琢磨,他走到哪里都会留心,这样,他的肚子里就装了满满一肚子的有趣事情。叶老伯的电动三轮车座位底下还有一个铁匣子,匣子里面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安顿好自己的东西后,叶老伯常常打开匣子拿出本子笔,在那里写写画画的,一副极其认真极其专注的样子,在吵吵嚷嚷的集市上,非常惹眼。

      有人就好奇了,这个老汉在认真地写啥呢?他们凑近前一看,原来是一长串子顺口溜。长的很,跟秦腔戏词一样,一排子下来几十行呢。再看看他的宝贝铁匣子,里面装了厚厚几沓子写了字的笔记本。看来,他这些年来已经写了不少了。

      叶老伯有意思的很,逢到人越多的时候,他的精神头越好,经常就会站在他的三轮车上,高声朗诵他的“诗”:

      “走过南,闯过北,去过台湾出过国。游过山,玩过水,到底还是家乡美。我家住在叶寨村,西边紧邻甘河滨。甘峪河,水流长,没有我的故事长……”

      他写的内容很多,涉及到方方面面。啥都有,简直就是个大杂烩。可是,他爱惜得不得了。

      今年八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孩子们都想让他进城跟他们一起住,好有个照应。毕竟他年纪大了,怕万一有个感冒发烧了的,好尽快去医院。

      叶老伯把脖子一梗,眼睛一瞪:“我能有个啥事儿呢,没看我精精神神得跟啥一样的!”

      他个倔脾气,大手一挥,把孩子们统统赶走了。他就喜欢一个人清清静静地住在乡下老屋里,出来进去畅快。

      他没事儿的时候,往院子里种了点儿菜,一年四季都有。在吃饭上,他特别讲究,很注意营养搭配。早晚饭很清淡,绿菜多。午饭时常去六号路口吃个小火锅了煮馍了的,还要嘬几口散酒。

      每当他剔着牙从六号路口恍恍荡荡地往回走的时候,村里人都要跟他开玩笑:“八爷,又去下馆子啦?”

      “嗯!”叶老伯嘴忙着呢,用鼻子重重地做个回应。“今天半斤煮馍。”

      叶老伯这么大的年龄,难怪身体这么好的,原来饭量这么好的。很多年轻人,都吃不了这么多。

      叶老伯经常一边走路嘴里一边咕咕哝哝的,他应该是在构思他的顺口溜呢。

      前年,叶老伯自费把他的“著作”印刷了一百多本,给户族的老人们都送了一本。

      叶老伯经常翻看自己的“著作”。好像完成了一件心里头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似的,他抚摸着他的书,时常露出欣慰的笑容。

      叶老伯现在还一样早出晚归地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跑腾,过来过去的一天还忙得不停歇。大家就有点纳闷了:现在照相的人少了,都自己拿相机手机拍照呢,他还在忙乱啥呢?没有人能知道。

      大家都说,人这一辈子可能有一万种活法,如果能像叶老伯这样洒脱地生活,那该多好啊!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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