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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三)

      大学生活,忙碌紧张新奇刺激,小磊扎在这里头,就像一个游泳爱好者一头扎进了水里,披荆斩浪奋力前行。跟一群比自己厉害得多的人较劲儿,就好像势均力敌的拳击选手,状态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小磊除了去给学生代家教,其他时间都花在了课堂上和图书馆里。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四年的大学生活,在紧张忙碌新奇不断惊喜不断中很快过去了。小磊本来可以读研究生的,但是考虑到家里的那个情况,他选择先就业。主要也是用人单位在他读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来校园跟他洽谈了,急待他毕业入职。

      那个时候,像小磊这样名牌大学的学历在他们那个领域是非常稀缺的,因此他甫一报到,公司就安排他做了个部门经理助理。起点高,发展快,三年以后,他就成了那个地区负责人。

      小磊的爱人是他的大学同学,是他的师妹,他们属于标准的“校园恋”。师妹其实是老师的千金,因为老师的疼爱,他们俩人就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他们恋爱的日子里,小磊把家自己家里的境况跟老师一家人细细地学了一遍。他说,要不是大伯那么固执地坚持,单凭母亲一个人,他是不可能上高中考上大学的。“我很早就没有了父亲,大伯就跟父亲一样,让我有了今天。”

      师妹和师母感到得直掉眼泪,她们是为了小磊的不易,也是为他的坚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师跟师母俩人更觉得把宝贝疙瘩女子托付给这个小伙子,更叫人放心。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是在小磊老家举办的。老师和师母俩人坐了老家风格的席,吃了正宗的农村喜宴。老师特别跟小磊的母亲和大伯俩人坐了老半天。“你们俩人,一个当妈的,一个当伯的,能合力培养出这样的娃给我们当女婿,我代表我们一家人感谢你们!”

      要说老师和师母真的是太喜欢小磊了,连他们的婚房都是他们给准备的。“这两年你们挣的钱,先给老家那里用吧。叫家里的日子先翻个身,轻松轻松。”

      那个时候,大伯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这么些年了,他要操心自己家里,还要操心小磊,就跟个电磨子一样没停歇过。农村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年轻的时候不惜力,老来疾病积成堆。”真的是呢,大伯跟大妈俩人过了六十岁的当口,身体一下子不行了,俩人一年里头轮流总有住几回院。

      小磊给母亲特别叮咛了,“妈,你跟我大伯大妈三个人,不管谁身体感觉不好,就赶快往医院走,好好检查。你们不要管我们有多忙在哪里,肯定能回来的。——给你们要说的,就是不准哄我们,要第一时间给我们通知!”

      同样的话,他也跟大伯大妈说了,“大伯大妈,你们俩人在我们心里就跟我妈是一样,操心你们身体是我们的责任。当年你们养了我,现在就得我来养你们。——要不然,你侄媳妇饶不了你侄子啊!”

      大伯大妈给逗得乐得,直拿手拍他的后脑勺,“到底上了个大学嘛,咋这么会说话的了!”

      当时,很多像小磊他们这样的,都利用自己的人脉开了一个自己的公司。小磊跟爱人商量了之后,辞职也开了自己的公司。过年的时候,他跟大伯大妈还有堂哥两口子一块儿商量了一下,想让堂哥到自己的公司负责水电那一部分。

     “我哥干了这么多年了,这样技术又可靠的人现在很难找。想叫我哥给我帮忙呢!”小磊说的很真诚,大妈大伯心里蛮舒坦的。

      此外,他还跟堂哥说,他们公司想让嫂子参加个半年的培训,回来后负责公司的库管工作,他们俩人也好有个伴儿。

      二伯二妈在小磊毕业工作后,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尤其二妈,见人就夸,“你都好好看看咱村子,还是老三家我侄子出息。——当年上学走的时候,我跟他二伯还给凑学费了。”

      虽然说二妈二伯那天晚上在小磊娘儿俩小磊跟前做的事情,刺痛了他们。但是,小磊还是记人家好的。每年二伯二妈俩人过生日,他都给五百块钱红包。大伯大妈俩人过生日,他都是三千块钱红包。这个事情,他跟母亲和爱人都说了:“在我的心目中,大伯大妈就是比二伯二妈强得多,就该区别对待。”

      大伯七十大寿那一天,小磊两口子带着娃还有母亲,堂哥两口子和娃,一大家子人给大伯祝寿。饭菜都是自家人动手做的,大家围成一圈子,尤其俩小娃娃,简直成了活跃分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爬在大伯的磕膝盖上喊爷爷,把个大伯给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太高兴了,太激动了,不知不觉地就喝高了。

      大妈把他扶到厦子房就眯一会儿,“你伯这高兴的来,平常喝这些就没一点儿事儿的。”

      他们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小磊他们带娃要走的时候,去厦房看大伯跟他打招呼,发现大伯居然不见人了。

       大妈说,“这个死鬼怕是趁凉快跑地里看苞谷长得咋样了。”

      堂嫂说,“咱爸可能是街道看人家唱戏去了。”

      小磊让母亲跟爱人带着娃先回,他大概猜出了大伯这会儿去了哪里。

       果然,在父亲坟头的那棵柏树前头,大伯定定地坐在那里,旁边放着一瓶酒,还有刚刚烧过的纸灰。小磊轻轻地过去,挨着大伯坐了下来。

      大伯的眼睛里满是眼泪,他低低地说:“老三,你念想的事情咱磊磊给实现了。就像你说的,人这一辈子,生下来谁该吃哪一碗饭老天都安排好了。——咱磊磊天生就是个念书的料,哥跟娃今天来给你说一声:啥都好着呢,不要操心了……”

      暮色渐浓,大伯的脸上写满了慈祥和宽慰。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写作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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