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 此处静谧
书一方清 远
远在温州
暴雨刚理顺石板路，眼泪就涨潮
而眼泪下面的凹缝、崖面、斜坡和暗礁
在传说中是一只美丽的海鸟
像所有的珊瑚都躲过了喧嚣
你看啊，眼泪撑着白色的帆来了
为什么她的盛宴总是白袍，被我的眼睛
逮了个正着。她嫁给了芭蕉
你看啊，眼泪终于披上了红盖头
站在她正对面的人，叫温州
前年回家，阿妈把我拉到西藏的拐角说
——落叶爱上了樱桃，嫁给了芭蕉
落叶生了个大胖小子叫古道
狂飙的雪
曙色无垠的旷野上，狂飙的雪失了首级
瞧，她前进的方式像不像邢天？唇脐乳睫，脚踏青藏高原
她左一柄利斧右一面盾牌。她不停挥舞着一个时代的
悲怆，挥舞着一个人的悲怆。她的沉重
没有人回头瞧一眼。雪将自己的混沌，扑向拉萨河谷
盛宴
鹰的一辈子，在草原、高山上端详
苍穹涌起。我拒绝了一切，和屠夫
木匠、厨子、乞丐、刀客、妓女一样跑到人间偷欢
离开赞台村后，我有了新身份：以新的妓女
新的刀客、新的乞丐、新的厨子，新的木匠
新的屠夫的身份走在青石板上，遥远的
青石板和宇宙是两兄弟。我是一种新的隐喻
我是一个新的混乱，我是一次新的挣扎
我是一块新的不可能被终结的俗物
谁，把我搁置在这荒山野岭上，我担心她的
优雅也在这荒山野岭上。像摇曳的花跑到大象脚下
狮子手中，猎枪面前。鲜血，以假乱真
驶入这夜的乱影，驶入这远寺晚钟
修辞
石头制约石头的感官
针尖跳出针尖的局限
最痛才会最圆、最暖，最强烈
她们嘴里的薄荷先生，拉萨长着狮子一样的
圆脸蛋儿，土地一样的心
朝圣者
寒冬理念起来了，复杂起来了
聚集起来了。清晨，寂静寒冷的拉萨大街上
来不及喷射阳光，几个晃动的人影，像几个抽象的藏族少女
碰碎镜之秃鹫。一个拱廊清晰的老诗人
从来都不是诗人本身——
我在一枚最中国的落叶上
探勘修辞的结构，美学的气质、抒情的视野，历史的转换
我失败了吗？不，我已死了，欲望与绝望，两根白骨
他静寂的穿过布达拉宫，背影为谁一辩
一个拱廊清晰的老诗人啊
赞台村宏大的风暴搁在西藏博物馆左侧
回家的路上，他度过了自己颓废的前世，邋遢的
第一步。他在骷髅之内，骷髅之上
他身影如火，推倒了灯塔
黄昏
睁着眼睛走了三十年
我依旧对大地倍感陌生。阳光下
有一座清朗的仓姑寺
来来往往的人从洞穴中走出来
狭窄的路上，一个藏族老人
在鼓励一个藏族青年
老人的话，翻译成汉语——
所有逆流而上的日子，都是毒药
所有逆流而上的日子
都是佛陀篡修的真理
妈妈不要你了，就到爸爸怀里去
青年反问：爸爸也不要我了呢……
我颤栗着，或者是说
我的毫无斗志，惑众又妖言
我不敢走进父亲怀抱
不敢走进自己的一桩桩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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