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作成作品
故乡的隐喻
我带着另一个我回到故乡
也可以说是两个我回到同一个故乡
或者说两个我回到两个故乡
或者说一个人回到两个故乡
或者说
是两个我一前一后回到故乡
是两个我同时踏进同一个故乡
是一个我同时踏进两个故乡
而所有的故乡
都在我走进村口的刹那
立在桑树下
泛着鸟儿的青
一只蝴蝶呼唤和平
那年的七月
金寨红军纪念园
的一枚排击炮上
一只淡蓝色的蝴蝶立在炮口
翅膀幸福地翕合 震颤
黄鹂
翠柳间歌唱的黄鹂
和歌唱飞走后黄鹂留下的暗示
我不知哪个让我更喜欢
清晰的记忆其实是空
我再次来到我们曾到过的地方
脚步是清晰的
小路是清晰的
心是清晰的
但那个地方
除了风
还是偌大的田野
像当初
我茫然四顾的眼睛是空的
田野是空的
风里有巨大的隙 也空着
说心灵是天气的一部分
和说心灵不是天气的一部分
是一个意思
这浅浅的感觉也是空的
微的力量
小错不改悔终生
小疾不治酿大哀
安第斯山脉的一只蝴蝶
煽动一下翅膀
孟加拉会掀起龙卷风
这些我都信
把春天交给孩子
把春天交给脱去棉衣的孩子
虽然只有短短一季
他们可以与蝴蝶共舞
与杏花 桃花一齐开放
他们会大声朗诵星星的名字
会学着燕子
在微雨中 斜斜地飞
他们会派遣一只小鸟
找回迷路的大海
学着大人的样子
给一棵树浇水
给海棠 虞美人施肥
让全世界的手臂
学着他们
把阳光高高举起
让我们放心地把春天
交给脱去棉衣孩子
让春天露出幸福而洁白的牙齿
风越来越咸
掀开青草
下面越来越暗
不能再暗了
再暗就找不到亲人了
母亲们退回到原来的泥土
腾出更多的空间
让三月的花花草草
自由疯
乱
而尘世不增不减
只是风中的花香
一年年变咸
一只如豹的蝴蝶
许多人都写蝴蝶
我也免不了俗
我的蝴蝶有豹子的戾气
一扇动花纹
整个春天匍匐
动荡 汹涌
小小的蝴蝶
有制造大海的力量
写到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
我的蝴蝶根本不存在
我的蝴蝶飞过了大海
占领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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