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 此处静谧
书一方清 远
作家专栏 /卢艳艳2021.6.7
作家专栏·卢艳艳
1.清晨
难得催促自己，早起的一天：
闹铃在耳边回荡
睡意慢慢消减
那因下意识的拒绝而带来的不安全感
被几声鸟啼驱散
绿树在微风中摇曳，目送我
匆匆离去。而我感受到了
它们对一次次铁门关闭时冰冷的声响
无动于衷
地铁的台阶陡峭得令人晕眩
与此处有关的故人和往事
随自动扶梯，缓慢上升
脚步太轻了，记忆一样冗长的
轨道，就要飘起来
幸好有沉重的车厢叩紧了它们
早起的人。下沉的一天
在这里，清晨一个趔趄，即至黄昏
2.湖边饮茶
多久没从，一杯茶里咂出甘甜
从一颗枣子含嚼尖硬
我不可诉苦一一
对着刚采摘的莲蓬
我不该坐立不安
身后的水杉已站成槁木
我不能弯腰，当铁树
以同一种姿势安身立命
或许我的风可以随柳丝
甩一甩，我的茶可以煨一煨
一炉凉小的火
3.所见
高楼林立，钱塘江
黯淡的江面像古老床榻
重叠着无数空影，和流水
船在江上行走，雨落水中溺亡
它们来去有序，不管你
拒绝，还是接受
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过
预告一个灵魂，即将被躯壳释放
街道边，一排灯杆
在风的来回穿梭中，举着
一小簇，无法带走的光
4.表达太多了
人们想要表达的东西总是太多
这里话音未落，那边已经人声嘈杂
密密麻麻的语言，长短不一的句子
在书架上，抽屉里，一本书挨着另一本
像街头，车追逐车；人群中，你挤着我
却不知在充满期待中
常常错误地打开了别人的书，在其中
寻找自己那一页
我们都在不同的书里，喋喋不休
写下一行又一行诗句
最后像飘来飘去的细雨，努力
朝着一个方向，却独自落在逼仄的角落
5.长短不一的诗句
该写的已经写完了
月亮，露水，和皇冠上被困的钻石
许多年后，半夜醒来，
可信赖的只有丹桂花丛一样
细密而微弱的光亮
在秋风中，在开始
向内寻找，向外择路而行
不需要对世界一再解释的时候
开始呐喊，在下一首诗中
在用嘴巴讲述时，哑口无言的时候
在俯首贴耳成了唯一安全有效的
姿势的时候——
即使他们说众生平等：
这穷其一生，仍无法自拔的游戏里
除了年复一年丹桂花丛
那慷慨大方，无需购取的浓郁香气
我只免费拥有
一首开始时，整齐有序
结尾却长短不一的潦草诗句
6.灯带
多么微弱的信号，像心里
一闪而过的念头
是一个未曾说出的词
至今仍在舌尖缄默
是幻想穿着现实的外套
被我看到，在漫长岸边
在黑暗和月光双重覆盖的冰冷水面
夜夜徘徊
当我再次透过玻璃窗向外凝望
长时间
没有任何灯带亮起
天地间只有无数个黑眼圈
挡住了树木、道路、桥梁
和那条江的出口
也在我眼睛下，挂上垂坠的黑暗
在岁月安置过无数光亮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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