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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苟且,来杯拿铁

清晨起床,你是喜欢来杯微温的白开水、浓烈的美式咖啡,还是榨杯果汁畅通肠胃,或者打个奶泡做杯拿铁呢?

如果说不喜欢喝咖啡,那肯定要被我的小资女友、城中略有文化的朋友鄙视。作为一个城市人、一个受过一点教育的、经济发达的大城市里的、有一点点热爱文学、艺术的人,居然不爱喝咖啡?

我喜欢咖啡,仅限于喜欢闻。对于喝,并无激情与冲动,更不会上瘾。

在注重生活品质、重视身材管理的城市白领眼里,口渴了,最健康的饮料就是白开水;热爱传统文化、注重养生养气的中老年,那喜欢的必须是中国茶;而时尚的小资,讲究情调与生活氛围的,那肯定是咖啡;而年轻、未受过生活拷打与教训的青年,那爱的必须是奶茶。而我,我喜欢的,是汽水。 

小城市长大的孩子,童年还是蛮滋润的。

童年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走出过小城,可吃的喝的,并不算差,也没被各种流行食品落下。但凡节日,家人团聚,或是亲友来访,会生活、情调的妈妈肯定是要配上些酒水的,男人不是白酒就是啤酒,女人和孩子也不能喝白开水不是,那必须是汽水——从最初的雪梅露、北冰洋汽水,到最后的强力荔枝饮料,还有珍珍汽水,中间至少间隔了十年。

而这十年,是我疯狂喝饮料,不怕长胖,不怕生病,不怕喝了打嗝影响形象、自由生长的时光。

第一次喝到荔枝饮料,只一口,就上了瘾。

嘴中不停,眼里有光,含漱良久,舍不得下咽。

原来这就是荔枝的味道,杨贵妃至爱的荔枝,南国出产,不能久放,超过三天色味皆变的荔枝。而千年以后,珍贵稀有的荔枝就浓缩在这小小的一罐里,是杨玉环每年也只能吃上几次、一骑红尘妃子笑,无数马匹奔腾不休来运输的宝贝。

只此一次,便起痴迷,最欢喜的就是家中来客,尤其是过年,那我妈买的就不是三四罐,至少两箱,一箱24罐啊,那我至少是可以喝到12罐的。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从弟弟手上骗来两罐,那这个春节,可真是欢喜,睡梦中都要笑出声来。

 

我就是这样没出息,从小到大,最看重的,不过是些吃的喝的。至于玩的,我很少在意,哪怕失去最爱的玩具,最多难受一两个小时,那边饭菜一上桌,菜式又不错,或者刚刚蒸出笼的馒头冒着呼呼的热气,一手摸过去,暄腾腾的还有回弹的耐力,嘿,啥玩具能有刚出锅的大馒头那种吃下嘴里,从脚到头顶生发出来的幸福感与充实感啊!

啥也不能比。再配上点蒜茸辣椒酱,给个王位都不换。

还有刚刚出锅的炒鸡蛋!鸡蛋必须炒,蒸来吃、煎来吃、煮来吃,都不够炒的香浓。当然得放葱,必须是大葱,小葱就是调剂生活色彩的,根本就没有味儿。而大葱,大葱才是王者,他一身霸气,体味浓重,配上微腥的鸡蛋,加了盐,筷子那么一搅,不但中和了腥气,提亮了鲜度,更重要的是生了香气,没等入口呢,你都流了一嘴的口水。

反正煮鸡蛋我只能吃一个,煎鸡蛋最多两,蒸鸡蛋羹最多仨,要是炒鸡蛋,四五个不在话下,分分钟光盘。

可是,还有更多好吃的,油豆角炖排骨、酸菜炖粉条,夏天的凉拌菜,还有老鸡炖鲜蘑,刚刚出锅的汤汁浓郁烫嘴,吃一口,从头热到脚,配上一口荔枝饮料,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微冰的,暑气顿消,从头到脚的松软,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压力、烦恼,你只想让此刻久存,或者时间凝固。

不到十岁的我就开始向往南方,尤其是有五月挂果、六月上市荔枝的岭南,我想吃到新鲜的荔枝,如果此生有幸,我想种几株荔枝树,等到荔枝成熟的时候,坐在树下躺椅里读书,读着读着,随手一抬,就有一个饱满结实的荔枝握在我的手里,食指与大拇指一用力,脆嫩绯红的荔枝就爆了壳,有白润通透的果肉崩出,送到嘴里,汁液翻涌,人世间最美好的瞬间,不过如此。

你喜欢的,你向往的,你已拥有,还是在它最美好最灿烂的时候。

然而人生总不会让你如愿,我终于到了岭南生活,每年都能看到荔枝树,甚至转个弯,就能看到荔枝林,但没有一株,是属于我的。

做人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好的方向看,虽然不曾拥有,却也不曾遗憾,至少荔枝成熟的时候,我总能吃到最新鲜的荔枝,价格还不贵,哪怕买上一筐两筐,也不肉痛。

 

  

年少无知的我,总以为到了岭南,就可以实现荔枝自由,想吃就吃,却不曾想,哪怕科技再发达的今日,荔枝依旧不能久存,最多放上半个月,色味俱消。更让我想不到的,我对荔枝的热爱,慢慢转移。

那些你以为会一生一世喜欢的,竟在不经意间,就随浮云掠去。

到了深圳的第一年,开始经常喝咖啡,其实并不喜欢喝,哪怕是知名的咖啡店,环境再好,西餐再棒,咖啡嘛,也不过是那个味道,闻起来是极好的,入口嘛,总生苦涩。可是同事总叫你去喝咖啡,新朋友亦约你去咖啡馆见面,你得融入这新世界,新生活呀!

第一次尝到蓝山咖啡,瞬间惊艳,瞬间爱上。可惜你爱上的,并不一定会成为你经常的陪伴,要么是买不起,要么是买不到,反正之后尝到的,全是赝品。稍有些味道相似的,价格都不菲。

但不知道为何,我慢慢喜欢上了咖啡店,不是因为咖啡,而是因为那里的环境,让我放松愉悦,让我可以静下心来,品味自己,检视内心。还有不时滑过鼻翼的咖啡香,熏染得我以为自己也成了一个有品味、有追求、有美好未来的雅致有趣的人。

那时流行各种加了牛奶的咖啡,全是苦底加奶油与砂糖,直到星巴克入驻,我才知道有拿铁,这是我唯一喜欢的咖啡,不加糖,却不涩,至少拥有牛奶的丝滑,配上若有若无的苦,是生活基本无忧的中年味道。

你知道自己是充裕的,却没什么追求;

你知道自己是想变得更好的,却没什么动力。

如果可以选择,我肯定喜欢酸奶过多咖啡,喜欢汽水多过酸奶,但人生过半,谁还能任性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与事,更何况是生活。

汽水易胖,酸奶易胖,不加糖的酸奶根本没法入喉,那还能选择什么?咖啡利于消化,促进脂肪的代谢,哪怕你不喜欢,但这个适合你,你没有其他选择。

而没有选择,你便会安慰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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