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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一生有爱陪伴,黯然销魂饭

香港著名美食家,有着“食神”之称的蔡澜先生一生至爱猪油捞饭,并把它列为死前必食美食清单的榜首。

一想到我是从小就吃过的,分外得意。

小时特别挑食,除了甜食与疙瘩汤,其他都不爱吃,整个人又黄又瘦,邻居戏称我为“小萝卜头儿”。奶奶急得不行,调着花样做给我吃,然而一年到头的油茶面、饼干泡白糖水,怎么可能胖起来呢?

但是蛀牙却是满口。终于到了换牙的时候,这可找到借口不吃饭了,在学校里从来不疼,一进了家,没事就要捂着半边脸哭闹,跺脚、踹墙,躺着哭、坐着哭、站着哭、围着奶奶转着圈哭,奶奶是又气又疼,打又不是、骂又不是、抱也不是,几次伸手到半空,到底收了回去。气坏了!又不敢违背我妈的意思给我饼干泡糖水吃。

我妈得了闲来看我,看到我捂着半边脸哭闹,让我张大嘴,检查到一嘴的黑驻牙,转头一脸正气地说,“娘!都是你惯的!你看看这一嘴的烂牙,全是你的饼干泡糖水吃出来的!要不就是干乎乎甜死人的油茶面,人家当粥吃,你给她当饭吃,能有好牙吗?娘!我可说了,这换牙的时候是关键,再给她吃甜食,长出来的还是烂牙!你要是想她以后没牙没东西吃,你就继续惯着她!”说完一脸正气转头走人。

我娘就是有这个气势!有理有据,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序!由不得我奶奶害怕。是啊!帮儿媳妇养大一个娃,没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那就是错!那就是不应该!

怎么办呢?这娃不吃饭,会不会饿死呢?正好小叔领了工资,拎了硕大的一条五花肉扔在菜板上,让奶奶烧油豆角吃。奶奶剔了猪皮,将肉细细地切成片,烧热了锅,将肥肉多瘦肉少的肉片倒进黝黑的大铁锅,又淋了半碗火,直到猪油漫漫浸出,待到猪油渣“滋滋”作响,马上将猪油渣捞出来,褐亮亮的猪油倒进灶台上的陶瓷罐里,这下可省了一个月的豆油了。

忙活完了,才开始用余油烧豆角,可是我说牙痛咬不动豆角,不肯吃。奶奶气坏了,一迭声地骂,“这豆角炖了快一个小时了,进嘴就化了,没牙老太太都能吃,你咋就嚼不动呢?”但是知道被宠爱的孩子就是任性,就是咬不动,就是不吃!

 一家人都吃饱了,看电视的看电视,看报纸的看报纸,唯有饥饿的女娃儿绕着圈儿地围着奶奶啼哭不止,咋办?奶奶又进了厨房,烧热油锅,挖一勺猪油,待到猪油融化,洒入葱白,淋入酱油,再将晚上新烧的米饭倒进去,翻炒两分钟,盛入雪白的瓷碟中,最后又洒了几粒刚切的翠绿的小香葱,真好看!

突然间起了食欲,感觉饿了半月之久,不到五分钟,硕大的一碟吃得精光。奶奶大喜,觉得获了最佳厨师奖一般,满眼的皱纹开了花一样,那一年,她五十五岁。然而她打错了算盘,以为我喜欢猪油拌饭,至少可以吃上半年,不到半个月,我就不肯吃了,说腻,说咸,说不好看,说不好吃。打小就能作会作,咋没上天呢?

终于离开家乡,到了陌生的城市读书,以为一切都是崭新的,以后从此以后,新的天空、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世界,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学校生活,就让我起了厌弃之心。食堂的饭菜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四个字来描述,除了早餐的包子油条馅饼可以入口,午餐的红烧排骨,晚餐的酱牛肉可以下咽,其他菜蔬,简直是屎一样难吃。每天在宿舍泡面、学校后面的菜市场打转,私下买了酒精炉,没事在宿舍炖半只鸡,煮几条虾,总之所谓的大一肥十斤,在我这没实现。

然而我对自己过于有信心,十一国庆,同宿舍的秋女回老家,待到假期结束,她贱兮兮地拉我到角落,说有好东西分享。

从此后的午餐,我俩只需要打半斤米饭,一个青菜,立即转回宿舍,淋上她娘亲手制作的猪油膏。秋女她娘是真心爱女儿啊!选了上等肥猪肉的猪头肉、山东帅大葱,炸好猪油后烧熟了辽宁上等酱油,又加了炒好的瘦肉,用两升的玻璃罐密封装好,上层雪白的,是肥猪油,中间褐橙油润的是酱油,底层辗转的是精瘦肉,每次扭开玻璃罐,先用硕长的筷子上下搅拌,再用大钢勺挖出褐白相间的酱膏,拌在热腾腾、雪白透亮的东北珍珠米上,那是怎样的视觉盛宴?

反正,我们俩个纤瘦的小姑娘如狼似虎地一通狂嚼,从最初两个人打半斤饭,到最后是八两一斤,好像还意犹未尽。

等到放寒假的时候,挤在转身都困难的长途火车上,总觉得喘不过气来,行动好像不太方便。进了家,半年没见的爹妈先不是喜,而是惊呼:“这孩子咋胖成这样?哎呀妈呀!咋胖成这样?”好吧!从入学的90斤,长到108斤,算不算是一种丰收喜悦呢?

待到工作后,读了食神蔡澜的书,原来他也喜欢吃猪油拌饭,甚至夸张得认为这是死前必食清单位居榜首的一道美食。

无数个冬夜,想起年少的那一碗猪油饭,想起读书时的老友,自从吃了三个多月的猪油饭,我们俩都胖了快20斤,从此再也不敢碰,但是友谊却一直在。天底下的美食无数,每个人的爱好不同,至爱的美食当然也不一样,唯有亲情、友情在我们的心底是一样的珍贵。

愿你一生有爱陪伴!

愿你一生有人陪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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