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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教科院调研员问

问:在上述背景下,您认为“大学语文”课的建设,除了理念的更新与创建之外,在课程标准、教材开发、师资建设、教育教学等方面应该如何推动或发展?(注:上述背景,指我前面说的大学语文学科理论建设滞后。)

答:首先,不能“除了理念的更新与创建之外”——学科理论建设不完成,课程标准的制定就没有依据、课程标准不科学,教材开发就会误入歧途、没有好的教材,教师无论怎么认真也难以取得教育教学等方面的效果。所以,我在《大学语文课程论》里提了这么几条设想。

第一,抓紧做好大学语文学科理论建设。重点是组织撰写这几种专书:《百年大学语文(大学国文)资料汇编》,《大学语文教育史》,《大学语文课程教学论》,填补空白。这方面的专书,中小学有上百种(有人说几百种),目前已有的“语文百年资料汇编”,“语文教育史”,“语文教育学”,“语文课程论”,“语文”一词都是偏义词,专指中小学语文,不包括大学语文在内。中小学的语文教学大纲和语文课程标准等教学文件,都是在这类专书的基础上才得以出台。大学语文目前也有几种,但质量不高,譬如有一种《大学语文教育学》,作者只是在他曾经写过的《语文教育学》基础上改写了一下,基本内容还是中小学的,全书有关大学语文的注释不到20条,其余都是普通语文和外国名人言论之类,而严肃的研究,一篇论文的相关注释也不应该只有这些。

也不能怪老师们,大学语文教学任务重,一个教师往往要承担几百名学生的教学,而这门课和别的课又不同,需要批改作业,作文,而且不能像别的学科那样都是客观题,必须是一字一句的批改,认真的老师真的会把自己累死。譬如东南大学的王步高教授,退休以后应聘到清华大学教大学语文和唐宋文学方面的课,我曾帮他在我的网站上传他的学生作业,一次就有20多万字。王步高教授在清华工作了8年之后,便因病去世,我觉得他也可以说是累死的,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教大学语文几十年,也一直想做研究,但是没有时间,越是认真的老师越是没有时间做研究,所以当我在2007年发现大学语文一百年还没有一种专著的时候,就毅然选择提前内退,16年来一直专心研究,才有现在这样的成绩。但我的经验没有可推广性,教师们,尤其是青年教师,生存还是第一位的,我提前内退,也是付出经济上和职称上的代价的。其实早在内退前,我选择以大学语文为主要研究方向,就已经注定止步于副高职称了,大学语文研究是很难晋升正高职称的,我评副高靠的是文学研究和美学研究,有18篇核心文章,评委认为正高都够了,但是后来选择大学语文方向,便止步了。

所以必须要呼吁国家高层设计,即使不能政策倾斜,也要做到一视同仁,在国家规划项目及各级课题招标中,都要有大学语文项目,尤其要由教育部出面组织重大课题项目攻关,譬如先完成《大学语文教育史》《大学语文教育学》《大学语文课程教学论》这几种专书。大学语文是母语高等教育,事关大学生的母语认同,焉得不重大。我认为思政教育是要有分工的,政治课让学生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历史课让学生热爱自己的历史,地理课让学生热爱自己的国土,文学等课让学生热爱自己的文化,语文课让学生热爱自己的母语,形成一种合力,才是完整的、真正的思政教育。

第二,增设高等语文师范系列,目前的师范类语文课程论专业,内容止于中小学,即使读到硕士博士,也只研究中小学语文教育,可以看我国第一个语文课程论博士王荣生的博士论文。南开大学曾开设高等语文教育博士点,办了四年,招了6个博士生,没有一篇博士论文是研究大学语文或大学国文的,后来这个博士点不了了之。

所以目前大学语文的师资,没有一个是科班出身的,主要两类来源,一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这类老师容易把大学语文上成文学课;一类是语文教育专业,而实际上是中小学语文教育专业,这类老师容易把大学语文上成“高四语文”。《高等教育法》第四十七条“高等学校实行教师职务制度”规定:“高等学校的教师取得前款规定的职务应当具备下列基本条件:(一)取得高等学校教师资格;(二)系统地掌握本学科的基础理论;(三)具备相应职务的教育教学能力和科学研究能力;(四)承担相应职务的课程和规定课时的教学任务。教授、副教授除应当具备以上基本任职条件外,还应当对本学科具有系统而坚实的基础理论和比较丰富的教学、科学研究经验,教学成绩显著,论文或者著作达到较高水平或者有突出的教学、科学研究成果。”由于目前没有“本学科的基础理论”的专书,这几条基本都落空,据我所知,大学语文教师都是通过普通语文教师的考试获得教师资格的。

而要有对口大学语文师资的资格考试,先要有这样的教材,这又回到上面第一条去了。

第三,在大学语文教师先天不足的情况下,补救的办法是举行后学历培训。上世纪80年代初刚恢复大学语文这门课的时候,教育部曾出台一个《关于高等学校举办助教进修班的暂行规定》,要求举办助教进修班,开设硕士研究生的主要课程6门左右,共约600学时左右,培训时间为一年到一年半。这是比较像样的培训,但不知执行情况如何,没有这方面的后续材料。

从目前的大学语文师资情况看,很不乐观,除了少数省份的高职语文师资(属于大学语文师资系列)“国培”,也就是各省教育厅组织的,能够接近一个月,本科院校的大学语文师资培训最多为一周,甚至只有一两天,便发一个证书自欺自人。培训的内容往往是偏重文学的,授课的老师也往往不是大学语文研究方面的专家。建议本科院校也要学习高职院校的做法开展合乎标准的国培。

而培训要有合适的教材,这又回到第一条的学科理论建设上了。

第四,在上面几条都不乐观的情况下,最后剩下的唯有鼓励大学语文教师进行自学,要给大学语文教师开列自学书目,我已经出版的《母语高等教育研究》和《现代大学国文教育》,也是想为老师们提供这方面的读物。但总的看还是很少,只能先学普通语文的教育史、教育学、课程论专书。从根本上说,还是要抓紧学科理论建设,组织编写大学语文教育史、大学语文教育学、大学语文课程论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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